模糊語言學視角的《德伯家的苔絲》研究

嚴紅美 陳劍波

（福建農業職業技術學院 福建 福州 350007）

文學作品是作者的匠心獨運，語言的巧妙使用有助于故事情節發展和人物形象塑造。模糊語言是語言學中的普遍現象，引起了眾多語言學者的研究興趣。在模糊語言學指導下，分析文學作品，解讀文學作品的創作，可以加深對作品的主題思想及人物形象的理解及對語言抽象概念理論的認知。

一、模糊語言學理論概述

模糊語言學是當前語言學研究的一個重要方向，主要關注語言表情達意的不確定性或模糊現象，試圖解釋其意圖和成因等問題。語言模糊性的研究，是語言學相關概念和意義指代等關系的深入研究，對于語言學發展和研究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模糊性是語言的一種現象，也是自然語言的重要表象特征。

在20世紀70年代，模糊語言學理論被伍鐵平先生引入國內，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模糊語言學理論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關注。在《試論模糊語言》中，徐丹輝指出，“模糊語言并非包含模糊詞……模糊和含糊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概念。”[1]因此，模糊和含糊是語言兩種不同的現象，前者是為了一定的交際目的而使用。在《模糊理論和修辭學》中，王希杰指出：“語言講出的話或者撰寫的文字有兩種以上詮釋和理解的可能性，即模糊語言。”[2]在其看來，語言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是相同的，并把語言模糊性放在語言抽象的范疇內考量。當前，在語言學界，模糊性的定義不盡相同。為了更好地研究小說《德伯家的苔絲》[3]的語言模糊性，本文所涉及的語言模糊性主要是指代在語言交流過程中所講內容與所指代內容的不確定性或不具體性等而產生的語言效果。語言不確定性主要是在語言交際過程中，交際者沒有按照語言表達習慣或邏輯原則傳遞信息內容。[4]在語言交際過程中，交際者出于某種交際目的而使傳遞的信息出現模糊性，信息接收者出現誤解。[5]在模糊語言學理論指導下。解讀文學作品是一種全新的嘗試，讀者可以通過小說語言加深對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的理解。

二、托馬斯·哈代及其作品《德伯家的苔絲》

1.托馬斯·哈代

托馬斯·哈代是英國著名的原創型詩人，也是著名的現實主義作家。托馬斯·哈代畢業于倫敦大學，一生創作了大量的優秀長篇小說作品，如《德伯家的苔絲》《無名的裘德》《卡斯特橋市長》《一雙藍眼睛》和《牛奶女工的浪漫冒險》等。托馬斯·哈代傳承了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文學創作技巧，也給20世紀的文壇創作開辟了新的道路。哈代的文學作品，大都以其所生活的英格蘭西南部為背景，帶有濃厚的地方色彩。通過對現實生活的描寫，哈代表達了一種先進的思想，向維多利亞時代傳統的制度和習俗觀念發出挑戰，這使他在當時的文壇環境下飽受非議。哈代的作品風格多變，涉獵廣泛，內容豐富可讀；濃重的悲劇色彩也是哈代小說的重要特征，這和哈代的生活環境和思想特征有著密切關系。

2.《德伯家的苔絲》的概述

《德伯家的苔絲》是托馬斯·哈代創作的長篇小說，也是“威塞克斯系列”中的一部。小說《德伯家的苔絲》通過女主人公苔絲為讀者講述了那個時代的故事。主人公苔絲生于一個貧苦的小販家庭，從小就開始了不幸生活。父母逼著苔絲去一個富太太那里去攀親，不幸被少爺亞力克玷污，這也是苔絲悲慘命運的開端。后來，苔絲和牧師的兒子克萊爾相識戀愛，在兩人新婚晚上，苔絲將個人不幸的過往告訴了丈夫，但并沒有得到丈夫的原諒，等來的是丈夫的嫌棄分居。在克萊爾遠赴巴西以后，命運再次捉弄了苔絲，亞力克再次與苔絲相遇，并且對苔絲糾纏不休。苔絲不得不與這個昔日仇人生活在一起。戲劇性的是，克萊爾從巴西回來了，他找到苔絲表達了自己的懺悔，希望苔絲原諒自己的冷酷無情。在這種現實狀況下，苔絲感覺亞力克是造成她再次失去克萊爾的罪魁禍首，因此憤怒地將其殺死。故事的結局，苔絲被逮捕并處以絞刑。

3.托馬斯·哈代與《德伯家的苔絲》

《德伯家的苔絲》創作于19時期英國工業革命之后，當時傳統的社會宗法秩序被打破，嚴重影響了長期生活在鄉村的人們的生活。面對突如其來的社會轉型和生活轉變，憨厚淳樸的農民不得不轉向雇傭勞動者。面對轉型時期社會的變化，托馬斯·哈代既對鄉村的田園生活有著濃厚的留戀之情，情感上又厭惡資本向鄉村的輸入，這正是這部小說創作的時代背景。

托馬斯·哈代畢生致力于莎士比亞的戲劇研究，深受亞瑟·叔本華悲觀主義理論影響，因此在《德伯家的苔絲》的創作中流露出更多的悲觀主義傾向，對維多利亞時代的虛偽道德觀和社會秩序進行了猛烈抨擊，對當時人們的思想產生了巨大影響。為了塑造人物形象，托馬斯·哈代在《德伯家的苔絲》中大量引用了莎士比亞名言，模糊語言的使用作品的語言效果更加突出。

三、模糊語言學視角的《德伯家的苔絲》解讀

研究《德伯家的苔絲》中托馬斯·哈代的語言技巧，可以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作品的創作意圖和文學藝術。小說《德伯家的苔絲》中模糊語言的使用，既是小說人物形象塑造的語言技術，也是時代文化的重要特征。以模糊語言學理論視角解讀小說語言的模糊性，是文學作品分析研究的新嘗試，有助于語言學和文學創作研究的深度融合。

示例1："Good night t'ee,"said the man with the basket.[6]（Tess,Hardy:1）

這是苔絲的父親和牧師的對話，對話中的“t'ee”的標準寫法或準確表達應該是“to you”。在方言或某些語言中，在語言系統中同樣位置上的音節替換，并不會對語音形式產生實質性的影響。苔絲的父親是一個沒有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小商販，使用的是鄉村語言；因此不會遵守語言的規范，但是并不影響聽者的理解。這種語音上的自由變體在本質上是語音模糊的體現。苔絲父親的語音模糊變體表明托馬斯·哈代在創作中充分考慮了人物的身份特征，讀者從中也可以得知苔絲父親的受教育程度；因此，他的行為必然受其思想文化觀念的深刻影響，也會對女主人公苔絲的命運產生深遠的影響。

示例2："It was only my whim,"he said;and,after a moment’s hesitation:"It was on some little time ago...as appears by Battle Abbey Roll?"[6]（Tess,Hardy:1）

這是牧師說的一段話。結合小說創作的時代背景，牧師在當時擁有尊貴的社會地位和權威，是人們信仰的重要對象；因此，牧師的話有很強的說服力和號召力。在這段話中，擁有崇高地位的牧師竟然放低自己的身份，稱呼對方即農民為“sir”,這在當時的背景下是非常少見的。牧師在談到自己的發現時用了“some little time ago”，其中some和little是英語詞匯中的不定代詞，指代對象不明確、不確定，屬于話語含義上的模糊表達。當牧師談到自己發現老德伯菲德是貴族之后時采用了這樣的語言表達，那么牧師的考究依據存在很大的模糊性，因為其真實性和具體時間就無從考證，這和牧師在當時社會中話語的權威性形成了矛盾。但是苔絲父親對牧師這段存在模糊性的話語深信不疑，前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營造了戲謔性的諷刺。牧師只是為了個人傳教的需要，并沒有真實的證據考究或證明Durbeyfield和D'Urberville是屬于同一家族，但是為了讓他人相信自己的話，他在這段話中使用了模糊的限定詞，沒有根據地斷言他人的家族出身和親屬關系，在無形之中提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示例3："Yes,Sir John.Thank'ee.Anything else I can do for'ee,Sir John?"

"Tell'em at hwome that I should like for supper...chitterlings will do."[6]（Tess,Hardy:5）

這段話是在老德伯菲德自認為身份發生轉變之后說的。老德伯菲德聽完牧師的話以后，認為自己就是貴族之后，自認為個人的社會地位發生了變化，并且引以為榮，開始對他人行使自己的“特權”，指揮他人為自己辦事服務。在和他人談論自己的晚餐時，用詞是模糊的，他告訴家人用的是方言模糊變音的“em”，所吃的東西是“羊雜碎、豬血香腸或豬小腸”這些生活中尋常的東西。從苔絲父親這段模糊語言中我們可以看出，即便是社會身份被提高，自身文化水平不高的事實也是無法掩蓋的，個人的家庭生活水平也并沒有得到提高。苔絲父親之所以這樣說，在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自身家庭貧窮，這些都是他日常生活中買不起的東西，由此也可以看出苔絲的父親是一個愛慕虛榮、好吃懶做的人。

示例4：The letter was in the third person...and that the wages would be on a liberal scale if they liked her.[6]（Tess,Hardy:37）

這段話講的是苔絲收到了一封信。苔絲回到家以后，收到了一封亞力克偽造以自己父母的名號給她的信。在信中，亞力克講到苔絲如果愿意幫助其打理農場，便會給予苔絲良好的住宿幫助和可觀的勞動收入。亞力克在形容住宿條件的時候用到的是comfortable，在形容薪水的時候使用的“on a liberal scale”，這都是一種非常模糊的語言表達，并沒有具體的限定內容。什么樣的住宿環境才是comfortable，具體的住宿標準或房間的配套設施都沒有明確的描述；什么樣的薪水才是liberal，也沒有明確的說明。亞克力寫這封信的主要目的就是接近苔絲，通過模糊的語言為苔絲描述了一個理想的生活，并沒有限定性的語言，這從側面說明亞力克是一個虛偽狡猾的人。

四、結語

小說的女主人公苔絲，是男權社會下廣大失去話語權女性的代表。在小說中，托馬斯·哈代使用富有變化的語言，塑造了大量生動的人物形象。模糊語言學已經成為語言學領域研究的重要方向。對文學作品中模糊語言的研究，有助于讀者更好地了解作品中的寓意，深入理解作品思想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