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歸蘭

雷遠方

歸蘭，是貴州省都勻市的水族鄉，是大西南一個神奇的地方。

走進歸蘭，猶如走進綠色的秘境，走進美輪美奐的畫廊。

站在高處，選擇一個瞭望點，你會驚奇地發現，峰巒如黛，綿延起伏，高山被綠色植被覆蓋。那綠從山腳一直延伸到山頂，猶如披上厚厚的綠色大衣，將山捂得嚴嚴實實的。那些縹渺的云兒，絲絲縷縷的，在山腰上纏綿著，久久不肯離去;那些散步的云影隨著陽光在山體上晃動、游走，或停留，將詩意恣意地揮灑在溝壑，在山澗，在天地之間;那些飛翔的鷹兒，或盤旋，或俯沖，或飛升，輕盈的身影自由自在地在藍天白云下翱翔，展盡風流，展盡英姿。

走進山中，茂密的森林遮天蔽日。無論是在歸蘭山，還是在黃金山、雞冠山，一旦置身其中，人仿佛進入了綠色的夢境。那些杉樹、松樹、空桐樹、楓樹、竹，以及叫不出名字的大喬木，那些銀杏、白芨、盤蓮等名貴的藥材，以及珍稀動物如猴、麝等，為這綠色世界增色添彩。

歸蘭良好的生態環境，得益于歸蘭水族同胞的精心呵護。

在谷下寨路坎下，有一塊“鄉禁碑”，碑高1.33米，寬0.68米，厚0.12米，為圓形碑頂，碑眉刻“鄉禁碑”三字，碑文為豎引陰刻。在老鄉的帶領下，我來到碑前，閱讀這塊立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的碑文。

碑文記載了立碑的背景和內容。自清道光十三年（1833年）以來，“皇冊連年苛派，于年即三四者也”，有人勾結外來匪徒，磕害良人，在此情況下才“傳齊兩套，議此鄉規，以靖地方，以安良善者也”。記載了“無許本鄉濫人勾串外人入鄉和盜人并確磕索”“各家無許窩藏匪類”“各寨老人包禁各寨生無許作賊”等群防群治的內容，這對保護本地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維護社會穩定起到了較好的作用。其中最后一條為“一議偷山盜漁園內瓜菜，拿獲者罰銀一兩四錢交公。”，這句話的大概意思是，偷盜人家山林中的木料柴禾、樹上果、河里魚、園內瓜菜，被抓后將被處罰銀子一兩四錢。從此句碑文來看，170年前，歸蘭人就有了很強的環保意識。閱讀碑文，感慨頗深，被水族先民的智慧深深折服。

在細竹寨干河邊上，水家人建有一座磚塔。高約十米，呈錐形狀，名為“衛境塔”，建于20世紀八九十年代。塔上有2處文字。其中一處題為“封山育林保護區”，內容為“四五組山界：不準任何人亂進入我們山林區亂砍濫伐，如有違者，按榔規處罰。”，內容文字上、左、右有“線”框著，“線”上有地名，從左往上至右是“河邊——老羅坡——曬世石——貓石——營上——埃桌——礦山——行細——口老——江務——務汪——河邊”。這是現代水家人的環保塔，是水家人呵護家園的又一有力證據。

我無法知道他們榔規的具體內容，但我猜想，這榔規處罰起來一定很嚴厲，讓偷伐者難以承受;我無法知道四五組指的是哪兩個組，但由以此類推，可知整個歸蘭的水族同胞既是生態的受益者，也是生態的保護者。

良好的生態環境，使歸蘭水族同胞受益，將生命融入這片天地，這一方勝景。

你看，他們把家建在山中、森林里，或風景如畫的小河旁、流水淙淙的溪畔。

這房子屬于古越人留存的干欄式建筑，用的是杉木、松木，整棟房屋不用一顆釘子，全靠枋、榫牽拉，很是牢固……他們在享受大自然恩賜的同時，也將多彩的生活融入其中。

他們在這片迷人的家園里春播夏耕秋收，將日子釀造得甜甜蜜蜜，將生活裝扮得有聲有色。

他們在山上種植桃、李、梨、茶等經果林，將其換回一沓沓鈔票，換回沉甸甸的幸福。

他們采來山中的純天然中藥，制成酒曲，釀造原生態紅薯酒、糯米酒，芳香自己的人生。

他們將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繡在背帶上、刻在石頭上，織進布里，穿在身上，畫在紙上，融進“繡座青山入云霄，山上藍天白云飄;繡上山腳一條河，魚水合歡恩愛姣;再繡一株梧桐樹，招來鳳凰蜜蜂到。”的《背帶歌》等民歌聲中，以及《八個仙桃》《榔木精》《柳金花》《銅鼓井》《蛤蟆井》《皇帝的馬鞭》等傳說中，讓其成為栩栩如生的藝術品，斑斕自己的夢境，凈化自己的心靈。

“歸蘭河川龍魚躍，水寨綠山鳳凰飛。”，在歸蘭鄉政府的圍墻上，我看到用水書書寫的一幅書法作品。品讀它，便知歸蘭生態環境的優美，一幅河流奔騰、龍飛魚躍、青山綠水中水寨鳳凰飛翔的畫面便在眼前晃動，讓我怦然心動，讓我情醉其中。而詩中的“河”“龍”“魚”“水”“山”“鳳”“凰”等字為水族文字，似甲骨文，又非甲骨文，似畫，又非畫，讓我領略到了水書的神奇，品味到了水書的魅力。

“歸蘭河川龍魚躍，水寨綠山鳳凰飛。”我想，這兩句詩既是歸蘭人對家鄉生態環境的經典謳歌，更是水家人對生生死死都依戀的家園的向往和希冀。（責任編輯/楊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