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滯或重啟的倫敦？2021年藝術生活展望

Vidal

還記得倫敦的2020年12月初第二次封城結束后，人們蜂擁進入泰特英國美術館，觀賞Lynette Yiadom-Boakye個展，那時很難會想到十幾天后即將到來的是第三次也是最長最嚴格的四級（Tier 4）封城，所有的藝術場館再次關閉。倫敦的藝術圈，在2020年就是這樣飄搖和停滯著。疫情的政治化通過網絡的聲浪獲得了能量，也讓所有的從業者們看到了比當代藝術更具批判性意義的社會現狀，讓人意識到藝術在危機時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由此產生了更多的反思和自我懷疑。疫情下，監控網絡科技更加廣泛的應用也讓生命政治系統對社會的管控進一步加強，哲學家如阿甘本對防疫的質疑聲被廣泛的認為與民粹化的反智主義等同起來。疫情使得人們對網絡數字技術的崇拜無以復加，藝術家們也曾試圖用網絡來勉強維持藝術生活的常態。比視覺藝術面臨更加嚴峻困境的是表演藝術領域。音樂家與戲劇家們在倫敦的舞臺于疫情期間已經完全消失，社會輿論所探討的是視覺和表演藝術的未來如何向虛擬“平臺”轉移，文化產品的平臺化轉變也承載著其政治、經濟、文化層面的意義。不利的新聞還在繼續，倫敦皇家歌劇院為了維持生計而拍售了其機構珍藏的David Hockney畫作“The Portrait of Sir David Webste”；原本籌建中的倫敦新音樂廳計劃也宣布擱淺。

英國的文化產業在2020年呈現慘淡的數據。在音樂產業領域，由于從2020年3月份英國第一次全國封城至今，所有的劇場與音樂廳都幾乎處于封閉狀態，根據獨立音樂節協會的數據，疫情導致音樂節的整體收入在2020年下降了90.2%，可能有多達50%的從業者遭到裁員。當現場音樂遭受打擊時，支撐音樂產業的基石也被動搖。 整個行業中都可以感受到明顯的影響。 2020年間，英國的音樂創作者的收入損失高達80%； 根據英國音樂家聯盟的一項調查，多達71%的音樂家在考慮退出該領域，或者不確定是否會繼續下去。Music Venue Trust估計，Covid-19的傳播使得基層音樂場所的數量減少了75%，交易時間減少了50%至75%，同時限制了表演者的演出機會，并在場地上增加了沉重的額外成本。在視覺藝術領域，除了如泰特現代美術館的安迪·沃霍爾個展、皇家藝術學院的特雷西·艾米（Tracy Emmy）個展等依稀幾個重要展覽得以在支離破碎的時間縫隙中進行之外，大量的藝術活動都經受了被取消或轉移至網絡平臺展覽。

藝術機構的虛擬“平臺化”

展覽空間的平臺化是倫敦的各大藝術機構所不得不采取的應急措施，所謂平臺化也不僅僅就是將作品展示搬到網絡上那樣簡單。在線“平臺化”，作為一種網絡空間在視覺效果和功能性方面的建構過程，本身也與人們的觀展習慣和藝術體驗方式以及策展人對線上策展概念的重新認識有著密切聯系?！捌脚_化”可以定義為將實體藝術機構的經濟、文化和設施建筑擴展滲透到網絡和應用生態系統中，從而從根本上轉變文化機構的傳統運營理念。虛擬化展覽空間雖然早已在疫情之前出現，但一直處于非成熟的階段。疫情使得虛擬化的在線平臺展覽成為機構應變危機的重要方式，盡管網絡展覽質量也是良莠不齊。2020年為數不多幾次現場線下的優秀展覽目前也仍然在以線上展覽的方式在進行著，如大英博物館、薩默瑟特公爵府最近的重要展覽和致力于跨學科藝術探討的Artangel所策劃的“思考時間”項目：

大英博物館（British Museum）密宗：革命的啟示Tantra： enlightment to revolution

英國所舉辦的首個主要講述密宗歷史的展覽，將密宗闡述為一種改變了印度及其他地區的宗教，文化和政治格局的激進哲學。該展覽描繪了密宗的興起和傳播過程-即一系列在公元500年左右首次出現在印度的信仰和儀式。該展覽將探討印度教和佛教在中世紀的早期轉型，以及其與印度爭取獨立和崛起的斗爭和1960年代西方反文化運動的相聯系。展覽展出超過100件物品，包括雕塑、繪畫、版畫和儀式物品，其中包含世界上尚存的最早的四件密宗物件，物品大多借自劍橋大學圖書館。

該展覽也特別探討密宗對性別規范的挑戰，尤其是對女神和密宗女性修煉者的描繪如何超越了傳統的女性形象。還展出了許多女性藝術家的當代作品，包括Sutapa Biswas 在1985年創作的混合媒體作品《主婦與牛排刀》（Housewives with Steak-Knives），以現代女性主義的形式召喚印度教女神時母（Kali）。

在1960年代和1970年代，密宗的思想和意象啟發了全球反文化運動。展覽將展示迷幻風格的海報、繪畫、照片和雕塑，展示密宗在藝術和大眾文化中的持久影響。密宗思想與自由爵士等音樂活動的聯系在展覽中也得到探討。

該展覽目前可在線瀏覽，策展人將在線引導觀眾看展，以探索展出的復雜性主題和作品，尤其著重于有關描繪密宗女神的作品。除此之外，還會展出一批探索密宗的文章以及觀看在線訪問和瀏覽與展覽相關的過去事件。

賽默瑟特公爵府（Somerset House）：蘑菇-真菌的藝術，設計與未來Mushrooms - the art， design and future of fungi

本展通過40多位著名藝術家、設計師、音樂家的作品來慶祝由“蘑菇”所衍生的一切靈感。“蘑菇：真菌的藝術，設計和未來”著眼于真菌這一物種所衍生的文化遺產，在人類學家羅安清（Anna Tsing）著作《末日松茸：資本主義廢墟下的可能性》（The Mushroom at the End of the World： On the Possibility of Life in Capitalist Ruins）影響下， 本展觀察到蘑菇作為一種文化遺產所引起的藝術家的各種反響。其中一些亮點包括Beatrix Potter的水彩畫、John Cage的食譜和插圖書（1972）以及美國藝術家Cy Twombly的拼貼畫。展覽還探索了創新的設計、紡織品和建筑實驗領域；這些實驗以開創性的新方式使用蘑菇，從用真菌提取的纖維制成的可持續服裝以及可再利用的農業廢料。觀眾可以通過催眠視頻觀看迷幻表演的內部景況，完美地傳達了表演過程中的迷幻藥作用的本質。該催眠視頻也可以使觀眾近距離觀看村上隆，Haroon Mirza，Hannah Collins和Adham Faramawy等藝術家的作品。

Artangel：思考時間Thinking Time

時間性是疫情期間廣泛探討的主題，被流行病毒限制了自由的人類，改變著日常行為方式，而時間性也被符號化為不同層次的結構存在于不同的語境和空間之中。位于東倫敦的非盈利藝術組織Artangel一直在致力于探究不同藝術的邊界。疫情封鎖了藝術家的行動自由，卻也聚合更多的思考時間，這樣的思考往往會伴隨著巨大的精神危機，但精神危機也觸發了獨具反思性作品的出現。這種停工狀態雖然導致世界各地的藝術機構被迫關閉，但也使人們想起了那些永遠不停止的事情：想象力。將在三月份開始舉辦的主題為《思考時間》（Thinking Time）的系列講座和展覽活動，選擇了不同領域的一共二十位藝術家來呈現他們在疫情期間的創作，由此闡發他們的“思考時間”。這些藝術家及其作品呈現著跨學科的特征， 他們都是在英國生活和工作的藝術家，在表演，詩歌，編舞，音樂，視頻和裝置等各種媒介中進行創作。在此期間Artangel會組織一系列的講座與藝術家工作坊，但所有的活動將在網絡平臺呈現。

后疫情：線下展覽與現場音樂

第三次隔離期讓倫敦人開始滋生了廣泛的厭倦心理，無休止的等待和隔離生活的枯燥也使得各類藝術從業者們開始思考和規劃者藝術在倫敦的未來。英國財政大臣里?！ぬK納克 （Rishi Sunak）在2021年三月份的新一批財政計劃中宣布，為遭受疫情嚴重打擊的文化部門提供逾4億英鎊（約合人民幣36億）的額外支持。蘇納克表示這些資金會被用于幫助英國的博物館、劇院和畫廊在新冠疫情限制措施放緩后重新開放。英國國家博物館和文化機構也將獲得9000萬英鎊（約合人民幣8.1億）的資助，以幫助它們維持正常運營，直至最早預計的5月17日恢復正常營業。此外，還將有1880萬英鎊（約合人民幣1.7億）投入到社區文化項目。2021年4月隨著第三次隔離期的放松，以及6月份全民第一針疫苗注射結束之后，英國的藝術界也會進行再次開放的嘗試。雖然前景還未明確，但人際之間的真實交流以及線下觀展的欲望也會驅使大眾逐漸回歸到開始復蘇的藝術生活之中。英國一些重要的藝術機構也在運籌帷幄，公布了將在今年年中開始的展覽與演出計劃。

英國國家歌劇院（English National Opera）：《尼伯龍根的指環》Der Ring des Nibelungen

倫敦有多久未上演真正的現場音樂演出了？第一次全國封城解除后雖然有過一些音樂機構（如倫敦皇家歌劇院）舉辦過零星的允許少數觀眾進場的演出，但絕大多數音樂演出場所仍然處于線上音樂表演狀態。英國國家歌劇院（ENO）最近在各個社交媒體上公布了其即將制作的瓦格納歌劇《尼伯龍根的指環》系列，整部歌劇共4套劇目將在未來五年相繼上演，今年六月將會在倫敦演出系列歌劇的第三部《女武神》，由英國歌劇導演理查德·瓊斯執導。另外將在2022-2023樂季上演《萊茵的黃金》，在2024樂季上演《齊格弗里德》，在2025樂季演出《眾神的黃昏》。這次最新的“指環”系列由ENO與美國紐約大都會歌劇院合作委約制作完成。大都會和ENO實際上早已建立起長期的合作伙伴關系，其他共同參與制作的歌劇項目也包括了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的《原子醫生》 （"Doctor Atomic"），《克林霍夫之死》（“The Death of Klinghoffer”）和《尼克松在中國》 （“Nixon in China”），貝爾格的《露露》（“Lulu”），比才的《珍珠漁民》（Les Pêcheursde Perles），菲利普·格拉斯的“ Akhnaten”和“ Satyagraha”等。

皇家藝術學院（Royal Academy of Art）：大衛·霍克尼：春至的諾曼底David Hockney： The Arrival of Spring， Normandy

2020年倫敦的都市生活幾乎銷聲匿跡，雖然幾次短暫的解封也曾讓人有機會獲得再次進入公共空間的機會，但防疫規則對人與人之間距離的要求以及繁瑣的關于口罩與消毒狀況的規定也使得任何都市情境中活動都難以像疫前那樣自由通暢了，英國藝術家大衛·霍克尼就在疫情期間選擇了離開都市，去自己居住的諾曼底鄉間作畫。新展將在5月23日開幕，共包括了116副藝術家最新在ipad上創作的作品，作品也會以版畫的形式呈現。

設計美術館 （Design Museum）：球鞋開箱：從工作室到街頭Sneaker Unboxed： Studio to Street

近年來在Virgil Abloh等潮流品牌設計師的推動下，街頭服飾文化開始破圈并跨足于其他的文化領域，橫跨精品時尚領域和大眾消費視野。復興的Hip -Hop、電聲音樂文化和社交媒體的推廣，以及在邁克爾·喬丹、坎爺、法瑞爾·威廉姆斯等文化偶像的推動下，也讓球鞋成為相關文化喜愛者的一種身份認同方式。球鞋文化的興盛以及在各類其他文化圈的擴散，也使得球鞋本身的設計所承載的美學和科技價值受到更多人的關注。球鞋文化也被賦予了更深層次的社會群體意義。球鞋文化的經濟價值甚至被如 StockX或“毒”這樣的轉售平臺塑造成了一種金融理財產品，其價值會隨著市場走向而起伏，并經常通過Travis Scott這樣的當紅巨星炒作之后成為天價的收藏品，完全跳脫出其原本的為運動設計的初衷，其文化符號價值已經遠遠超越運動功能性本身。倫敦設計美術館將在今年5月17號開幕的新展“Sneaker Unboxed： Studio to Street”（球鞋開箱：從設計室到街頭） 將會展示如Converse Chuck Taylor All Star，Puma Disc，Nike Alpha fly Next%， Reebok Instapump Fury， Vans Half Cab， Asics Gel Lyte III 等經典鞋型的科技創新和設計理念，也會看到在如MIT Design Lab和Biorealize為Puma設計的全世界首款生物技術球鞋等實驗性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