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遠方更遠的風

楊聰

1

我無數次構想與高一學生見面的第一堂課。

剛開始，我打算從三句話說起。第一句是，知識和智慧是兩回事，知識可以學來，智慧必須體驗；第二句話是哥倫比亞作家馬爾克斯在《活著為了講述》里的句子：生活不是我們活過的日子，而是我們記住的日子，是我們為了講述而在記憶中重現的日子；第三句話是我根據笛卡爾的名言“我思故我在”改編的：我寫故我在。

說這三句話的目的，是想讓同學以更加積極的心態去體驗生活，記錄生活。

9月1日早晨，校長在開學典禮上的致辭深深打動了我。我決定在以上三句話的基礎上，再增加一句話：讓詩歌照亮生活。

開學典禮上，校長誦讀了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的一首詩——《未選擇的路》：

黃色的林子里有兩條路

很遺憾我無法同時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站立

對著其中一條極目眺望

直到它蜿蜒拐進遠處的樹叢

我選擇了另外的一條

也許更為誘人

因為它充滿荊棘，需要開拓

然而這樣的路過

并未引起太大的改變

那天清晨這兩條小路一起靜臥在

無人踩過的樹葉叢中

哦，我把另一條路留給了明天

明知路連著路

我不知是否該回頭

我將輕輕嘆息，敘述這一切

許多許多年以后

林子里有兩條路，

我選擇了行人稀少的那一條

它改變了我的一生

校長說，在新學期的開端，我們每個人都有那么多的選擇，總會面對不確定。我希望，我們都能夠在不確定中找到可能性和機會，在困難中保持希望。

詩歌，確實很奇妙。我要讓詩歌走進每一個學生心里，豐沃孩子的心田。于是，在開學典禮后，我就以“用一句（首）詩迎接九月”的方式開始了我們的語文第一課。

2

陳浩運同學首先用唱歌的形式背出《靜夜思》。這是一首有關秋天的詩歌，從“疑是地上霜”的“霜”字可以見出，這輪秋天里浩瀚的明月，高懸蒼穹，映照千年歲月。

接下來，我分享了俄國詩人阿赫瑪托娃的詩《前所未有的秋天建造了高高的穹頂》。然后，我們一起賞析了海子的《九月》：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

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馬尾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遠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鏡，高懸草原，映照千年歲月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只身打馬過草原

同學們驚嘆于“野花”旺盛的生力，也知道了“木頭”與“馬尾”的意思，還從“眾神死亡的草原”中體悟到或孤獨、或歡欣、或絕望、或寂靜等復雜的感受，讀著讀著，我們一起陷入了“比遠方更遠”的“風”里。

最后，我順勢為他們的表達提供出口，讓他們寫幾句話或一首小詩來迎接九月。

蔣沅燁同學寫道：

九月，代表著新的征程，我期待著高中給我不一樣的體驗，讓生命中短暫的三年有意義，散發光彩。過去已去，未來未至，都是我們無法把握的，我們唯能掌控的，就是此時此刻。相信吧，未來決不會辜負把握今天的人。

周晨想同學寫道：

不僅是九月，每個月都應是新的開始，甚至每個小時都是新的開始，如果你愿意，每分每秒鐘都是開始。“當覺為時已晚，恰是最早之時。”這是哈佛大學圖書館里的一句話，我們共勉。

高劉暢同學的詩極具深意：

前方的路如同八月與九月/處在交接與混亂之中/在九月與過往的漩渦中/我深陷其中/流浪的靈魂出現了空洞/對那能彌補空洞的事物充滿期待/當靈魂追尋到契合之物時/我將與九月相擁。

沒錯，偶爾讓思緒飛一會兒，未嘗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3

這一堂課，學習了有關九月的詩歌，同學們對九月有了深深的期待，我也為能和他們一起踏上這段探索和創造的旅程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