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麗
在山西晉東南地區,有一句流傳了三百多年的民謠:“沁縣三件寶雞蛋、瓜子、吳閣老。”民謠里說到的“吳閣老”名叫吳琠(1637~1705 年),字伯美,號銅川,山西沁州(今沁縣)徐村人,生于明末,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是當地小有名氣的知識分子。吳琠從小聰明好學,10 歲能寫詩,15 歲應童子試,23 歲考中進士。他憑著自己的寬厚、清廉和敏達,從河南確山知縣開始,一步一步地升為內閣大學士,官居一品,位極人臣,成為康熙王朝的股肱之臣。
在近40 年的為官生涯中,他深入基層,關心民間疾苦,恢復社會生產,發展農業經濟,平反冤假錯案,為統一全國、鞏固清王朝的統治,起到重要的作用,被稱為一代名相、一代賢相。
康熙六年(1667 年),吳琠任河南汝寧府確山縣知縣。確山是一個窮地方,明末清初,各路人馬在這里逐鹿中原,使確山受到了嚴重的戰爭創傷。愛新覺羅氏入主中原后,雖有過20 多年較為平穩的日子,但在吳琠到任的時候,仍然是滿目瘡痍,幾近于一片廢墟。當時,吳琠并沒有當官做老爺的想法,他對做官的認識是:清澈無私,透明見底。他懷著為國家出力、建功立業的一腔熱忱,勵精圖治。來到確山之后,當務之急是醫治戰爭的創傷,給流離失所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為此,吳琠傾注了他的全部心血,到處勘察災情,張貼安民告示。他設義學,請名師,籌膏火,還把自己的工資拿出來修葺文廟,使昔日破敗的景象被一派瑯瑯讀書聲取代。
社會初定之后,他便著手平反冤假錯案。歷史證明,大凡治安不好,多與冤獄有關。也就是從任確山知縣開始,吳琠一生傾力于此,作出了卓越貢獻。
據雍正《河南通志》記載:吳琠“任確山令,性明快,興利除害,唯恐不及,清賦役,申冤抑,招徠開墾,戶口日益繁盛。”可見他果敢明決,為百姓辦了不少好事,《沁縣志》說:“他在確山的幾年,共開墾荒地六萬多畝,產量猛增,經濟好轉,治行冠絕一時。”
吳琠在確山的所作所為得到時任河南巡撫佟鳳彩的賞識。康熙十三年(1674 年),是朝廷大計之年,這是清朝政府對外任官員的一種考核制度,每3 年進行一次。在這一次的大計中,吳琠被評為卓異,佟鳳彩對他的薦語是:“廉公賢能”。雖然只有4個字,卻突出了吳琠四個方面的優點,等于為吳琠的提升開了一張介紹信。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中央朝廷就調任吳琠為吏部稽勛司主事,官級為正六品。吳琠在確山的7 年,是他政治生涯中最為關鍵的7 年,確山從大亂到大治,吳琠顯露出了卓越的政治才能。
康熙二十八年(1689 年),吳琠被任命為兵部侍郎。不久,湖北大旱,吳琠又被任命為湖廣巡撫。臨行前,吳琠去向皇帝辭行,康熙皇帝對他說:“楚省荒旱已極,百姓急需撫養,卿可速去。”從北京到湖北,中途要路過山西,吳琠順便回家想把母親一同接到官邸。陳老夫人執意不從,說:“你們夫婦此去,責任重大,一定要好好做官。在我死后,如果能得到一個清官之母的名聲,我就很知足了。”吳琠一生居官清廉,可以說與母親的教誨有很大的關系。
此時,戰亂帶給湖北的創傷還沒有平復,又遇大旱,赤地千里,禾稻枯焦,百姓苦不堪言。沒想到吳琠一到湖北,天公作美,竟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乾隆版的《山西志輯要》如是說:“時楚北荒旱,琠蒞位之日,即大雨沾足,楚人謂之曰‘吳公雨’。”
吳琠剛到湖北的時候,正臨康熙二十九年(1690 年)的春節,除夕之夜,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攪得吳琠心煩意亂,聯想到一路上看到了許多荒旱已極的景象,他急不可待,翻身下床,起草了他到任后的第一道令《嚴禁花爆示》。
接下來的當務之急是設法賑災,盡快恢復生產。當時官府的苛派濫差十分嚴重,百姓苦不堪言,于是,吳琠發布了到任后的第二道令《嚴禁濫差示》。
湖北兵變之后,一些黠猾之徒指仇人為賊黨,地方官清濁不分,株連無數無辜的人,因而引起民怨沸沸。吳琠對此明察秋毫。他的工作重點不是審訊這些被株連者,而是懲治那幫誣告的奸人,對于聽信誣言指良為奸的官員,也按律治罪。他在審理積案、平反冤獄中發現,好多冤屈者都是屈打成招。于是,他發布了到任后的第三道令《飭禁酷刑示》。吳琠號召各級官員,務必遵令改悔,如仍有酷暴重刑害民者,一經查實,必定嚴辦。
此外,在對楚地治理過程中,吳琠還針對當地不尊重人才的行為和爭強斗勇的風氣分別發布令示。在這些令示中,體現了吳琠濃厚的人本思想。由于出身于耕讀之家,從小生活在社會的底層,因此吳琠非常關心民生疾苦,反對官吏腐敗,即使是禁止燃放爆竹,也是從老百姓的利益出發的。
經過兩年多的精心治理,湖北人心大定,吏治大清,連著幾年風調雨順,莊禾大稔。這些大的社會變化,是吳琠將湖北由荒旱蕪雜變繁榮昌盛的標志,也是他卓越政績的體現。
而就在此時,陜西又發生大旱,大量饑民流入湖北,給湖北經濟和地方治安帶來了極大的壓力。面對隨處可見的饑腸轆轆的饑民,吳琠與總督丁思孔一起發動各級官員捐俸救災。在他們兩位地方最高官員的帶動下,共捐得糧食8500 石,全活災民4 萬余眾。
康熙三十五年(1696 年)十月,吳琠到都察院上任,升為左都御史,成為朝廷監察部門的最高長官,官階為從一品。吳琠到任后,首先從整頓工作作風入手,對都察院所有的屬員說:“司風紀者,當養人廉恥,不專以彈擊為能,今吾謬掌臺端,任大責重,要在正己率屬,豈可見事風生,以褻憲體乎?”這正是吳琠的忠厚賢仁之處,他認為都察院的職責首要在于要讓所有的官員都知道什么是該做的和什么是不該做的,從而最大可能地減少他們犯錯誤的機會;如果一味地揮舞著彈劾這把利劍,耀武張揚,見事生風,那實際上是對都察院自身職責的一種褻瀆。吳琠以他的清風正氣統率著都察院衙門,從容坐鎮九個月,一時“臺省肅然”。
康熙三十六年(1697 年),吳琠主管會試。在大敗噶爾丹班師回朝的路上,康熙皇帝在馬背上當著隨行大臣的面贊揚吳琠及河道總督張鵬翮做官廉潔,并提拔吳琠為刑部尚書,提拔張鵬翮為左都御史。吳琠曾先后七次主持鄉試、會試,所拔皆賢良;在百姓的眼里,他是清官好官,他體恤下情,關心民疾,不擾民間一物,他的親朋子侄,沒有一個人因他的關系而飛黃騰達和富甲鄉里。他的胞弟吳王巽之子吳時寬,也就是他的親侄子,在康熙四十二年(1703 年)通過會試,但在殿試時,由于緊張過度,卷子上有一處字跡越過了規定線,被取消了進士的資格,而此時的吳琠為內閣首席大學士,正處于權力的頂峰時期,但他卻沒有動用手中的權力為侄子開脫。皇上曾親自書寫了“風度端凝”4 字榜文賞賜給他。
康熙四十四年(1705 年),吳琠去世,謚號“文端”。翰林院撰寫了祭文,皇上認為沒有能夠寫盡吳琠的優點,下令修改重寫。吏部上奏大學士缺少人員,皇上因為吳琠的喪期還未結束,就暫時缺員沒有任命別人,說:“是我于心不忍啊。”吳琠任職之處都實行惠政,兩湖地區及確山縣都建祠堂祭祀他。當初,沁州地區接連發生饑荒,吳琠糴米賑濟他們,救活無數百姓。百姓感激他,立祠來祭祀。
吳琠的成功,除了他的學識、機遇和他所處的社會地位以外,還有他獨特的人格魅力。他仁厚平和,從不結黨營私。他清正廉潔,從不收禮索賄。他勤奮好學,一生以書為伴。在他的家鄉,形成了一種濃厚的耕讀文化——讀書、耕田、做官,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