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龍生,劉文晶
(井岡山大學 藝術學院,江西 吉安 343009)
永新盾牌舞作為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主要流傳于永新縣龍源口周邊村落,它是集民俗、體育、武術、舞蹈、音樂等為一體的男子群體表演形式,在內容表現上多為兩軍對壘、互相攻守,表演者右手持短刀,左手拿盾牌對舞,或同持叉、棍對打,隊形有八字陣、一字長蛇陣等。永新盾牌舞作為當地民眾喜聞樂見的民俗活動,通常在每年正月初一至元宵節搬演,現今在婚嫁和升學等事宜上,也常見永新盾牌舞表演,當地甚至還流傳著“不練盾牌舞,不是男子漢”的說法。
關于永新盾牌舞的源流,有多種說法,許多學者認為《紀效新書》中提到的操練活動乃現今永新盾牌舞的歷史源頭。據史書記載,明代抗倭英雄戚繼光設計出了一款藤條盾牌,即堅固又輕便,能夠有效抵御敵人,并在全軍推行使用,而永新盾牌舞的盾牌就是用藤條編制而成的,因此認為永新盾牌舞和戚繼光的兵器藤條盾牌是一致的。另有學者認為永新盾牌舞可以追溯到周代“武舞”,舞時手執盾斧等兵器,一方面作為國子的教育課程,強身健體,一方面又可以歌頌君王的戰功,與永新盾牌舞的功能極為相似,由此推出,永新盾牌舞與古代武舞一脈相承。還有一種說法是太平天國運動失敗后,部分士兵流落到永新縣,被當地人民所救,隨后定居永新,這些士兵中不乏武藝高強者,為報救命之恩,為當地人民傳授武技以防身。而關于永新盾牌舞的真正起源,國家級非遺傳承人吳三桂老師也未有確切說法。
永新盾牌舞作為具有頑強藝術生命力和深厚歷史文化積淀的非遺文化,它深深地根植于永新龍源口一帶人民的生活中。其深厚的人文價值與獨特的風格魅力,對于傳承民俗文化、維系地域文化認同和增強節日氛圍等都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然而隨著城鎮化和現代經濟的迅猛發展,人民的價值觀念也發生變化,因此永新盾牌舞的生存空間受到了相應的擠壓,保護傳承工作舉步維艱,現狀堪憂。令人可喜的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強調“文化自信,是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永新盾牌舞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各級政府對其保護、傳承和發展也表現出極大的關注,其當代發展也迎來美好的春天。
永新盾牌舞是一種人體動態的表演形式,具有很強的實踐性和表演性,其主要傳承方式是口傳身授。作為一種優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我們不僅要在理論層面上挖掘其文化意義,更要在實踐中努力探索,將其融入學校尤其是高校教學中,以教學促進傳承,以傳承帶動教學,以學生傳承和弘揚傳統文化為出發點,深度思考“培養什么人,為誰培養人,如何培養人”的宏觀教育命題。
學校教學改革尤其是高校教學改革一直是核心內容,要針對不同地域的文化資源,積極研發校本課程和教材,彰顯學校辦學思路和特色。以高校舞蹈教育教學為例,《中國民族民間舞蹈》是高校舞蹈教學中的核心課程,但其教學內容則是以漢族、藏族、蒙古族、維吾爾族和朝鮮族五大民族舞蹈種類為主,那么其他地域獨具特色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否可以以地方代表性舞蹈的形式為舞蹈專業學生提供知識補充呢?這完全是具有可操作性的。任何一所高校都承擔著促進地方經濟發展和文化傳承的責任和使命,高校教師應該以永新盾牌舞等地方資源為教學研究載體,積極進行校本課程的研發,構建科學的教學方法,將永新盾牌舞等融入課堂,甚至可邀請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進入校園,共同探討將非遺文化資源融入校本課程和課堂教學的模式和路徑。
與時俱進、創新發展是藝術永葆活力和不斷進步的根本原因,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變的。在當代社會文化語境下,要想打造出文化藝術精品,就要把握好繼承和創新之間的關系。
永新盾牌舞維系著“人、神、祖先、氏族”等多重關系,自身深厚的文化內蘊及實用價值決定了其具備極高的傳承價值,其傳承空間也十分明確——民間,即針對特定地域的群體,以族群、村寨為單位,這是永新盾牌舞的存續土壤。從生活到藝術,永新盾牌舞既要把持自身文化遺產的文化邏輯,又要滿足社會群體對文化遺產的審美期待,永新盾牌舞與當代藝術可以共享其舞蹈本體的形式特點和文化內涵,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形成了人類學中的文化反哺現象,也就是說舞蹈藝術家對永新盾牌舞的再生產和再創造都是以其舞蹈本體為根基,其動作的動律特點、本質內涵是不容隨意改變的,我們既要遵循傳統和地方特色,又要加入現代審美元素,在舞美燈光等方面與時俱進,實現文藝精品和藝術品牌的共同打造。永新盾牌舞的創編應當是藝術家遵循本體邏輯,結合社會的審美取向,表達出自己對世界的思考,本質是實現文化認同和精神愉悅,從而達到舞蹈消費的目的。蘊含豐富文化情感的形式動作不僅能夠帶給觀眾視覺上的愉悅享受,同時還能激發觀眾內心的根性意識,引發共鳴。永新盾牌舞強烈的動作性和節奏感能夠賦予藝術創作無限靈感和深刻啟發。
永新是一個擁有眾多非遺文化資源的文化大縣,在當前市場經濟的推動下,非物質文化遺產逐漸成為了文化、旅游和經濟良性互動發展的載體,既可推動文化產業的發展,又可實現經濟的繁榮。永新盾牌舞于2006 年被列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一種民俗表演活動,其欣賞審美價值、健身娛樂價值和文化價值都可成為推動旅游業發展的重要載體。
對永新盾牌舞這項文化旅游資源的開發利用,要把握好江西省委提出的建設文化大省和建設文化強省的歷史機遇,以非遺文化資源為龍頭,大力開發具有地域特色的文旅產業,充分發揮永新盾牌舞在文旅融合中的重要價值,積極打造旅游品牌,打通當地民俗文化產業化發展的渠道。同時,在振興傳統非遺文化和發展地方經濟的同時,必須保持頭腦清晰、路子正確,才能適應新時代文旅融合背景下市場經濟的發展規律,應防止只圖經濟效益和損害優秀傳統文化的粗制濫造行為,在追求經濟發展的同時,要保護好永新盾牌舞的本質特色和藝術質量,使其健康發展、良性循環。此外,永新盾牌舞這一非遺資源所產生的經濟效益還應為非遺傳承人和傳承隊伍提供一定的扶持,從而進一步拓展永新盾牌舞的保護和傳承空間,為永新盾牌舞的健康有序發展提供切實保障。
永新盾牌舞作為一種獨具特色的民俗非遺文化資源,根植于人民的生活之中,綿延不絕、代代傳承,積淀著當地族群的民俗心理、風俗習性和價值追求,承載著當地人民優秀的文化基因,具有豐富的歷史文化品格和價值功能。故此,對其文化釋義進行相應解讀,有益于探尋當地族群的生活邏輯、審美情趣和生活方式。
“武”“舞”結合的永新盾牌舞,是永新地區民俗民風的一個文化縮影,體現出永新人民最原始的民族凝聚力、勇武團結的團隊精神和一往無前的戰斗精神。在古代,永新盾牌舞傳男不傳女,只供本族男子練習,外姓不得學習和觀看。宗族觀是中國民俗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中華民族幾千年的發展歷程中,氏族觀念早已融入中國人的血脈。永新南塘村亦是如此,吳氏一族以家族為單位聚居,氏族大家庭包含著若干個小家庭,這與中國古代的小農經濟模式和祭祖文化有很大關聯。永新南塘村人的婚喪嫁娶、耕作收割都離不開和氏族成員的商榷,為了獲得更多的生產資料,與外族械斗都是一個家族一起參與,各個氏族成員聯合擺陣,亦守亦攻,以盾牌作戰。在平時的生活中,訓練盾牌舞一方面可以加強成員之間的聯系,鞏固氏族團結,另一方面可以再現戰斗場面,炫耀部族的武力,震懾外族,增強本族自信心,維系族群認同。
永新南塘村因地勢過高常年缺水,每逢干旱季節為了爭奪水源鬧得不可開交,但是“刀尖上長谷”的吳氏一族人不屈不撓,把打斗時所用的盾牌和刀叉拿來操練以自衛防身,也有說法是族人請定居在永新的太平天國散兵即客家人傳授盾牌武術,后來才發展成為具有一定藝術欣賞價值的盾牌舞。盾牌舞不僅承載了南塘人的族群記憶,同時還記錄著吳氏先祖的英勇戰績,成為南塘人心底的那份驕傲,在各種陣式表演時需要武士協調合作,這樣就增進了部族成員之間的友誼,使之更加團結。另一方面,通過向全村和鄰村展演盾牌舞,可以昭示南塘人的剛毅,震懾外村勢力,從而保護自己的家園。通過盾牌舞表演,把對祖先抗敵勝利的自豪感提升為對整個族群的記憶承載和對祖德的歌頌。盾牌舞凝聚著各個時期永新人的主流觀念,增強了節日的隆重感,也體現了當地的人文氣息和歷史精神。在節日慶典上跳盾牌舞是南塘人情感記憶的釋放,通過各村之間的表演可以渲染節日氣氛,同時還能廣交朋友、廣結良緣。
隨著現代化的發展,文娛生活的不斷豐富在一定程度上沖擊了區域民俗舞蹈的發展。舞蹈作為最古老的藝術形式之一,自古以來就被人們用于表達情感和思想,在不同時期,永新盾牌舞的表演動機也不同。永新盾牌舞吸收明代戚家軍的藤牌陣法,與當地武術相結合。南塘人訓練該陣法的目的就是適應當時的生存環境。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更加關注身體健康以及精神需求,永新盾牌舞含有“滾、撲、閃、砍、躲”等多種動作元素,能夠鍛煉舞者的體力、協調能力和靈活性。據吳三桂介紹,村里有九旬老者可擔百斤谷,腳下生風,一人扎馬步,眾人難推倒,可見永新盾牌舞具有增強體質、健身益壽的功效。
永新盾牌舞是音樂、舞蹈、武術、雜耍等相結合的一種民俗表演形式,表演豐富多樣、動作強勁有力,是人們的精神縮影。本文旨在探究永新盾牌舞的傳承價值,通過對其歷史源流的梳理以及價值功能的解讀,為其在新時代的發展提出相關建議和思考,以推動其代代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