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物的中年婦女

鐘遠錦

黎明，照亮身旁的簸箕。

這個簸箕，有些藝術，有些粗獷，有些含蓄，有些像剛剛拉開窗簾的青衣少女！羞澀是十七八歲孩子常有的事情！

三四十歲的女人，早已將羞澀埋在心底！就像一棵樹，你看得到的枝葉，都是堆積在臉上的特寫，而根本看不出，奔流在根部的汁液！

三四十歲的女人，喜歡將衣物放到河中去洗，那是因為她們想將所有秘密，送給波光，送給魚，送給沉睡在河底的大地！她們相信，唯有它們，可以忠實地守住自己的只言片語！

她洗衣服的樣子，是虔誠的！

她不會唱歌，不會戲水，更不會拿著棒槌，敲疼河堤！她知道，河水也是神諭，需要用心擷取！

陽光從城市外圍的山頭上走出！陽光是一本書，一本寫著光明與溫暖的書，一本幸福的書！陽光這本書，與遠在千里之外的那個他是一樣的：一樣親昵，一樣頑皮！

一想起遠方那個他，她的心里就有波浪涌出！

一尾魚，輕輕跳出波浪。

她看到的自己，早已變成另一尾魚，尾隨著它跳上高空去！

“好大的魚！”旁邊有人高聲喊起來！

她收回心思，順著聲音望過去！果然，一尾魚跳出水面，呼應著心底的畫卷！

她低下頭，輕輕揚起棒槌！

她不是在洗衣物，而是在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