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斷章

崔加榮

作者單位：東方化成（惠州）精密制品有限公司

（一）

雪落無聲

故鄉的傍晚一片寧靜

太陽識趣地歸隱于地平線下

人們都會念起這進退

村里麻雀入巢，老鴰安靜

黃狗、灰狗頭上都頂著雪花

他們從不遠行

他們有守候村莊的決心

散學的男孩紅著鼻子

女孩戴著厚厚的棉手套

他們一前一后走著，腳下的積雪

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無垠的雪地是一面鏡子

能映射千里之外，內心深處

我獨自走在江南的林間，腳下的落葉

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二）

一切熱烈的東西

都無法守住自己的姿態

比如火，比如流水

比如一片烈艷的桃花

只有給自己降溫

只有以積雪和冰層的形式出現

只有把自己置于大地之上

才能給眾生帶來自律的鏡子

一切冷酷的東西

都是青春留下的思考

比如一枚曬干的蟬

比如激情后的平淡

（三）

一片雪花落在枯葉上

它下降得十分小心

盡量把身子放輕

盡量不要驚動萬物

田野寂靜，村莊不語

萬物都等著一場盛事到來

白色審判最是嚴峻

它能照射出每一個內心

薄薄的一片白

足可以把豐滿的青春裹緊

等來年的東風一層層剝去表象

春光才會乍現

一層厚過一層的積雪

也可以暫時包庇一切

作為一場無法自保的大雪

它無法做到黑白分明

草根喘息，昆蟲休眠

土地修復著干裂的傷口

無論自我療傷，抑或拯救世界

都應穿上這花朵堆積的白衣

冬天如期而至

沒有誰可以躲過它的法術

早已滿頭白發的老樹啊

我多想喊您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