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花兒讓路（外一章）

程東斌

送花的少年不穿著牛仔褲、白T恤和狼牌運動鞋，對懷抱的鮮花是愧疚的。

行走在南京路，所有的行人都在給我讓路。

其實，是給花兒讓路，給青春讓路。

懷里的鶴望蘭，在傾聽我心中的鶴鳴。養鶴望蘭的人，有一顆草木之心。養鶴的人，依然在田壟里侍弄莊稼。

鶴望蘭正走向新的歸宿，一只鶴卻混跡于人群。

踏上27路電車，我將鮮花放在座位上，當花香溢滿車廂時，窗外傳來《護花使者》的旋律，聲響如黃浦江的水浪。

黃浦江的花朵，是浪花，是飛動的海鷗。江對岸的浦東，被機械動了手腳，墾出的藍圖，為了承接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音。

車過外白渡橋，腳心傳來鋼鐵的錚錚之聲。蘇州河和黃浦江共用的堅硬之物，像一架古老的大琴，彈潮汛，彈一座城的前世和今生。

有不會坍塌的硬物，才會有層出不窮的柔軟之物。比如鐘樓的鐘聲，流淌的吳儂軟語，以及我眼前的鮮花。

給花兒讓路，大都市的每一條路都為花兒敞開。為花引路的少年，也被花兒引領，走向夢想的綻放，走向芬芳四溢的時光。

在天愿作比翼鳥

花泥吸水，吸慈悲水。劍山鋒利，為了構建鮮花的意境和風骨。

花留帶著圖騰從古意中，走來，并將一輪明月瓜分。在明月的版圖上插花，每一朵花，都自帶光亮。

散，天然的枝杈，或手制的器具，消弭了大瓶口的貪心，讓花枝在相互咬合中，獲得卓然的姿勢或造型。

在花店，青春洋溢的我除了賣花、送花，還學習插花藝術。海派、中國傳統插花和日本插花流派，都了然于胸。

鮮花是美的，插花藝術就是讓花的美，上升到更高的境界。讓美，有意境，有呼吸，有高山流水的和鳴。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一次插花大賽中，我將一句古詩作插花作品的命名。高低擺放兩只飛鳥形狀的器皿，上面插上兩只鶴望蘭，并用一簇滿天星，點綴。

下方插入兩支心形的紅掌花，用天門冬簇擁。上下用紫藤連接、縈繞。

《在天愿作比翼鳥》作品，于評比中獲得金獎。我人生第一次獲獎，是鮮花給予我的。

捧起獎杯，我胸腔里響起鶴鳴。不是一只鶴，是兩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