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未知或者細小的事物致敬

文 肖 寒

從下午開始

從下午開始

房間內的光線逐漸減弱

陽臺上的花依然茂盛蔥郁

遠方的天空明亮清澈

我把綠蘿從一個花盆

移植到另一個花盆

風吹進來，很輕

我小心翼翼地

為嶄新的生命澆水

瞬間，水便滲透蓬松的泥土

流淌出來

向未知或者細小的事物致敬

走了很遠的路

還是沒有明確的目的地

道路兩旁的樹木老了，但依然筆直

水流從巨石的縫隙間淌下來

稀疏的石子

使路面略顯顛簸

我忽然心生敬畏

因為水，以及水的未知

因為山，以及山的未知

這條路上沒有別的事物

但又萬物齊聚，路邊開放著的

無數細小的花朵和青草

都在太陽的光芒中

小心翼翼地簇擁著

緩慢

下了整整一夜的雨還在繼續

清晨于朦朧中緩慢到來

半夜驚醒的夢，已于醒來的瞬間

全部忘記

我緩慢地行走于

雨滴和雨滴之間

空中的雨和手中的傘

和諧地對立

我緩慢地躲避著

疾馳而來的車子

和被車子濺起的泥水

風

一路上，我們看到

陽光灑滿樹叢，金黃的樹葉

馱著沉重的肉身

落入緩緩的河流

大多數的草

風已吹不動它們

我們走下車

涌入這大片的明亮之地

我們像是一群

重又返回叢林的鳥兒

愿這美好永存，愿它們

藏好身體里越來越生動的秘密

愿風永無破壞之心

返回

從另外一個城市返回

我有很多的不適應：

枯燥的城市，沒有一點生機

每次返回

我都會從身體里努力地

過濾掉一些

與這個城市毫不相關的物質

冬天令我麻木

穿行于來往的車流和人海

我總會領受到

一股相反的力量擊打著我

每次從這種氣流中返回

我都是

憑著自身的另一種力量

杏花

沿著一條鋪滿碎石的小路

我看見一片杏樹

那么多的花

飛揚在枝頭。有時

我靠近它們，有時

我疏遠它們，但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縫隙

它們習慣于每一陣風的經過

它們不斷地擴張

再大的力量

也阻止不了它們

而樹干晃動著的細嫩的葉片

是整個空氣中涌動著的暗流

隱藏

我的話越來越少，表情越來越單一

我隱藏了焦慮、暴躁、不安以及語無倫次

某種情緒，仿佛是捆綁在身上的繩索

有時，會勒緊一些

用以確定自己的存在

我隱藏了一切糟糕的想法

我是唯一能夠容納自己的人

我把自己隱藏在房間里

隱藏在一張床、一把椅子

或者是一件衣服里

我必須隱藏我的情緒

我必須表現出人到中年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