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之外

◎司玉興[藏族]

雨水落下

夏天到了，雨水不遙遠。

一只鳥蹲下，羽毛蓋住歡喜。幾個施工師傅站著，攤開一塊白色塑料布。帳篷里，雨水在地面復活。

我打著雨傘，孩子穿著雨衣。走在濕潤的人間，我們像草木一樣，頭頂和腳下都有雨水。

描述濕潤的掙扎，苦澀一遍又一遍流淌。

大地的秘密，與卑微何干？塵埃鋪開瞬間，寂靜能替代什么？

跟隨一條路，我會在秋天找到自己。

懸崖邊

風在頭頂，也在腳下。讓秘密掩護一次苦難的去向。

不要輕易說出刀刃上的傷痛，一旦落下就是晴天霹靂。

一雙手，需要多大握力才能脫身。

荒涼的思想，終于安靜下來。親人睡了，也許夢里沒你。他們心跳有力，他們呼吸均勻。安逸的夜里，他們沒有一個多余動作。

夢里高抬深埋每一個親人，地下的一顆顆種子并聯(lián)在一起。他們耐心騰挪一塊安靜之地，給人間的親人足夠的呼吸。

說服一塊薄冰，搬走內(nèi)心的石頭，花朵開在自己的懸崖邊。

你走的時候

你去的地方，山水一樣暖和。春天的聲音，也格外柔軟。

你說夜色微醉時，人會睡得很深。清晨，雨水悄悄落在窗前。你早早醒了，似乎沒有醉意。

你說，夢見的人也是一頭卷發(fā)。在一場雨的外面站著，短袖，長裙。另一個人，在夜的波瀾起伏里醒著。你回頭，還是看見他直直的背影。你微笑，就怕他避開你的眼睛。你一生氣，他就一天不敢說話。你要回了，他卻去赴一場約定。

聆聽心的呼吸，柔柔的跳動應和軟化的光陰。肩上是什么在滑落，來不及還原一場原始的愛。

一面鏡子

菩提樹困了，聽經(jīng)的人醒著，風在靠攏、集聚，從一側(cè)襲來。

銅鈴聲散開。由近及遠的念想，時而綿長似洪流，時而急促如雨滴。

散落田野的，除了花朵，還有骨頭。花朵開成骨頭，骨頭沒有幽香。藏匿身體的，除了疾病，還有傷痕。疾病掩蓋傷痕，傷痕無法祛除。

一條河沒有肋骨，它以軀體擊碎頑石。

一個人長滿肋骨，他流下柔軟的淚水。

一面鏡子里，看到的永遠是自己?？拷?，你就飽滿一些。遠離它，你就消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