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者

■ 亞 男

巷口即景

神仙樹大院的貴氣下

天空更加蠟黃

早上六點多斜視大院出來的華麗

涂抹了香粉的巷口只有他一動不動

煎熬著的生活艱難撐起微細的光亮

劣質的眼神已經空虛得

無法搬動光線之外的圓潤

低胸的早晨，在落地窗內閃現

無窮盡啊，三個輪子的日子

隔著一米遠的巷口

替他轉動一日三餐

我側身經過，目光差別不大

神仙樹大院的顫栗一刻也沒有停歇

或許更憂傷地守望著一只寵物狗

平方米已經不能準確定位大院的未來

拐進巷口，落地的窗玻璃

與巷口的對比成為了他難以愈合的傷

板車在我和他之間轉換

太陽的正反面和雨水的疏密

巷口的板車隱去

神仙樹大院的反差也隱去了

從夜晚轉移

又進入夜晚的身影交給虛空

我還在巷口

腳步的銹跡失效，再也無法刷開大院的門

紙質高速

精致的生活需要便捷

更適合快速情感轉換

地圖上的兩個城市彼此相愛

車輪上的分秒都很珍貴

古代的一封信已經滯后

專注的字和人一樣不會被沿途風景迷失

紙質高速考量

一個人的感情是否可快速運轉

平坦的紙質高速

一具年久失修的身體仰躺著任時間撫摸

褶皺里的孤獨替我掌控速度

輪子寫下的急迫比心還要快

事物消耗

道路擴建，河水收緊

紙質高速

保有古代的從一而終

高處

繞過村口，樹梢搖曳

河水的急迫和稻田的婉約

夾雜著不為人知的傷

站在鳥鳴的高處

石頭越聚越多，多過青草

青草在石頭下呼喊著

認命的光照不到青草

幾乎絕望的半生堅守著清冷

疼痛喊出中年的曠野

出乎意料的茂盛，一株株青草昂揚著

石頭的狹縫淤積的露珠

多像我的眼淚

大地

我捂住胸口，痛不斷溢出

只有村口那棵憂傷的樹才明白

此刻，我喊出的聲音在回蕩

并且久久地不愿散去

孤獨者

江水已經遠去，它有無限

寬廣的大海。烈焰，冷唇，孤傲

沖刷很多的石子。摒棄艷麗和靜默

我只是其中的一枚。遺落在

荒灘野岸

城市的浪潮席卷

很多時候我都像個小丑

發瘋地努力挽留江水

那么小的石子，混雜在江水中

以為就是江水的一部分

石子付出艱辛，也沒有一朵小小的浪花

江水把石子推向荒灘野岸之后

剩下蒼茫和遼遠

江水推崇靜水流深

我終究只是一粒石子深深地被淹沒

我致敬江水勇往直前

致敬荒灘野岸接納我

越來越遠的江水

只有寂寥陪伴，嗚呼，我只配是個孤獨者

很多鳥都不認識我

很多鳥都不認識我

屋檐下一則消息控制不住

一棵草的走動，在衰老的路上

鳥鳴擠不出一點陽光。陰郁的叫聲

沿著臺階向上

跌落下來

鳥撲騰著，翅膀擦傷了天空

一朵朵烏云奔涌而來

收緊的樹梢在搖曳

我忘記一瓣瓣花說過的話

炊煙升起的童年，已經枯萎

甩著尾巴的狗快要老死了，眼淚汪汪地

看著小河穿上繡花的短衫

卵石凸顯的下午，在山的曲線上

望眼欲穿

盤旋著

麻雀混在雞群中，爭搶食物

彈弓瞄準，事物的復雜性顯露無疑

我隱藏了血型、星座和愛情線

很多鳥都不認識我

落日

嫩白的草尖扛不住夕陽的紅

新修的鳥鳴踮著腳尖打探城市消息

點了一支煙的陽臺吐出新鮮的花朵

快要爛掉的土壤怎么也長不出一句唐詩

加快了暗下來的腳步和胸口起伏

我所知道的山脈亮出圓潤

水田的尺度灑下農藥和化肥

耳語繚繞。學會了游泳的夕陽

水田已經不能施展山谷的回蕩

托不住抽穗。揚花的饒舌，鋪了一層水泥

粘連度爾虞我詐

還是想把夕陽修在山岡

水田生銹了

插不下一株秧苗。歪歪斜斜的黃昏

寬闊的庭院煮著一個人的心病

喚不回一縷炊煙。燃氣灶設計的點火

不是夕陽做的。

我用一些漢字來蒸煮愛情

胃口貧瘠。打了催紅素的夕陽靠燈紅酒綠

而活

一條過度膨脹的河

躺在村莊的胸膛，鼾聲的頑疾是否可以優

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