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教授張漢熙

文/韓今

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系教授群星燦爛，張漢熙則是其中與眾不同的一顆。

張漢熙1921年生于印度，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印度人。1942年，張漢熙畢業于印度加爾各答大學，1948年回到中國，第二年到北京外國語大學任教，28歲晉升教授，年輕有為。由于英語是母語，張漢熙的口語尤為出色，語速極快，往往不假思索就能出口成章，就連許國璋教授和王佐良教授也難以望其項背。此外，由張漢熙主編的《高級英語》上冊、下冊，是當時國內很有名氣的英語精讀課本，凝聚了他畢生的教學經驗，曾獲得國家級和北京市優秀教材獎，先后印刷40次，被評為中國“60年60本最具影響力英語教育出版物”。張漢熙因此出名。

張漢熙嗜酒、茶、煙，其中尤以煙為甚。此外，他很愛吃肉，屬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豪爽型性格。醫生說他患高血壓，要戒酒肉，但他依舊是“酒肉穿腸過”，就是不戒葷。某次復查，醫生看他血壓降了一些，便好生勉勵一番，讓他繼續持戒。他出了醫院，大笑而去。

張漢熙有四個孩子，全家僅靠他一人工資生活，實屬不易。北外分給他一間12平方米的小屋，里面沒啥家具，唯有一張碩大的書桌。他雖有住宅在城里，卻長期居住在位于郊區的筒子樓里，很少回家。南京大學英語系教授曹建新曾是張漢熙的學生，當年他曾數次到老師的小屋去請教問題，發現小屋又黑又小，滿屋子的咖喱味。他清楚地記得，張漢熙說“雪融化了”的最佳英語動詞不是melt，而是 thaw。

1976年，張漢熙和學生一起去北京紙箱廠學工兩周，與學生們同吃、同住、同勞動。第一晚，張漢熙鼾聲如雷，跟他同屋的很多男生一夜未眠。第二天，大家只好讓廠方再騰出一間小屋給他。當年他長期不回家居住，是否因其夫人也難以忍受其鼾聲？

張漢熙28歲被聘為英語教授，肯定想大展身手，但在相當長的時間里，由于他不是從英美歸來，不受重用，頗感無用武之地。閑暇時，他就喝茶下棋，棋友是薄冰教授。薄冰是英語語法大師，出版的《薄冰語法》至今暢銷。據說，下棋時，薄冰還經常向張漢熙討教語法問題，可見他在同僚中的地位。好在后來領導慧眼識才，讓張漢熙主持編寫《高級英語》，給了他施展才華的機會，彌補了他的遺憾。雖然張漢熙長相酷似印度人，但北外師生從未把他當作外教，這要歸于他的平易近人，以及一口流利的中文。無論是學生還是同僚，張漢熙有問必答，來者不拒，而且非常有耐心。

1999年，張漢熙與世長辭，享年78歲。但愿他在天堂仍是我行我素，瀟灑自如，葷肉不減，鼾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