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金沙（外一首）

周崇賢

我說的是水

金沙大橋是水的男人

北江。野慣了的女子，喜歡仰望

喜歡驚天動地，排山倒海

只有飛身而上，躍馬揚鞭

才能讓她變得老實

我說的是水

上安新村的奶牛漫山遍野

我混在牛群中，用漢語寫詩

昨夜的憂傷，和著鮮牛奶

令人不忍咀嚼

愛。恨。情。仇。天空。大海

隨喉結滾動吞下

男人。別無選擇

我說的是水

金沙灘是水的掩體

水。在看不見的深處

等待

如果需要打井

水，就在下面

我說的是水

水有水的秘密

水的秘密藏在水里

就像心事，躲在心里

魚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水是你的

你是，水做的

我說的是水。清亮的，混濁的

我說的是水。純潔的，污穢的

我說的是水。深不見底的

隱忍

我在水中

暗流涌動……

（注：金沙系南海地名，以前是一個鎮，后并入丹灶。）

松崗的花朵

如果不說桃花。松崗

很難成立，就像一棵樹

沒有葉子。就像一張臉

沒有表情

1996年臘月，我途經南海

甜睡的春娘，柴扉緊閉

冬天的告別儀式，還在籌備中

歡喜的哀樂，還未響起

而一樹桃花待放

含苞的心事，擺上了案頭

春娘醒來時，花就開了

想象多年的桃花，是一種運氣

戀愛。艷遇。結婚。這些男女關系

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而松崗，遠近聞名的桃花鄉

一群老實巴交的農民

種著別人的夢想

是的。種桃花很難發財，天干雨澇

靠的全是運氣

早戀或晚婚，都賣不起好價錢

錯過了花期，那就是剩女

初一綻放，十五凋零。花

有花的規矩

其實這規矩，不是花說了算

花農說了，也不算

油頭粉面的市場，就是一個天生的蕩婦

金光閃閃的石榴裙，所向無敵

她說什么你都得聽

看吧，少林寺都上市了

神佛都捆起來賣錢了

我們跪天跪地，燒香磕頭。拜的

到底是誰

季節亂了更年期。人心

更亂

噢，松崗。請給花兒開放的自由吧

那是它，了此殘生的

底線

（注：松崗系南海地名，以前是一個鎮，后并入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