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雅譯
像餐前念感恩詞那樣向大自然訴說
已成了我的日常宗教。阿良
原諒我,虛構了你
如同向他人傳達夢境或星辰
這是件難上加難的事情
但我希望旁人理解,甚至心急如焚
傾訴的快樂不能修復虛無的生活
一首詩也寫不出塵世中的我們
風在滾落,院子里的月光一直吹
我虛構墨藍的蒼穹是愛一個人時的表情
阿良,我虛構了兀自抵達天空般深邃的愉悅
墨藍底色下,炊煙倒回煙囪,酒回到葡萄樹
黃昏退回清晨,父親生起爐火
而我,正在垂著頭向后仰望——
忘了收拾書包的孩子
傾盆的大雨把診斷書淋透
也淋得字字深刻
他們正在松下言詩
我一定是無知的少女,在寫些什么呢
八月的河流倒流進身體的城池
我沒有想念那縷炊煙
和親人們
我寫過更濃的彩虹和更淡的白房子
是五彩的石頭堆砌成宮殿或墓穴
我寫過更直的線性和更曲折的盤絲
寫下只有你不愛我
我寫過的太陽,升起在我的眼里
落入靈魂國度的淚滴,統領陰柔藝術
像網一樣的謎,青春的親人相繼離開
我開始在沙灘上畫下太極圖
因此我將學會寬宥
——大海不能渡我,星空不能藏我,詩歌
不能葬我
寫下的字句里都是眼鏡蛇的誓詞
甚至,命運的指南針將我永遠定住
這些年,我拒絕所有江河進入我的體內
枯涸是遲早的事
剩下的滄海,只夠寫最后兩片雪
一片白色,一片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