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時間的肉身經過你的荒蕪（組詩）

何佳霖

我在寂靜中尋找深居的神祇

每天和它們對話

知道每棵生菜都怕黑

我看見親手種的南瓜子長出新綠時

蹦出一句

天啊，柔軟的太陽跑進我的地里

我在寂靜中尋找深居的神祇

當祂發現我的時候，月亮就特別圓

像父親的眼睛

在黑夜里盯著他幼小的孤兒

直到你接住了線的那頭

必須循環，如這春夏流年

草長，蝶來，花也透亮

誰能讓它結出果來

又使它得到驚嘆的命運

親愛的，我是怎樣把心事一塊一塊地磊疊起來

像撿拾那些散落的石子，緩慢而自信

如上帝教祂的鳥兒怎樣筑巢。直到一個一個的

日子爬出一條線，直到你，接住了線的那頭

天作之合

——致日環食

她說沒有什么可隱藏的，這是耶穌給新婦的戒指

這世紀之約該有多少的循環往復與苦等

在你以為生命枉費歲月荼靡的時刻都不能

影響祂的到來

本來就是我和你，本來就是只有我和你啊

眾人撒下種子只用一場雨或一次月滿，就

完成了開花結果的盟約

而我們，從兩千多年前出發就為了這一

刻，這一刻的天作之合

當我們對上眼，命運就打開了

像潔白的抹布，云絮把天窗擦得透亮

路就在那里，就在那里我卻找了半生

回頭看看，我錯過的正是我走過的

再不，就做個記號吧，用我最熟悉的無名

草本

它是我生命記憶的原始密碼

當我們對上眼，命運就打開了

祂，把宇宙睡成一幅畫

形成之后，祂才讓我微微抬起眼瞼

我驚詫自己如此淡定

這般細致而遼闊，是的

祂用祂的手親自上色、暈染

像在子宮里安放一個珍珠

瞬間又長出山脈

神的骨胳越來越清晰

祂先給我看到祂的側臉，恬靜，無懼

圓滿。如一個碩大的嬰兒

祂戴著皇冠而來，均勻地

一呼一吸

山高起來，城郭出現，翅膀強而有力

這個巨大的嬰兒

祂，把宇宙睡成一幅畫

狂想者

比浪花更恒久的是海的澎湃

它沒有嚇人的分貝，一波一波地互相接應

它是上帝的臉呈現人的原罪

那些高高在上的貧窮者更是罪加一等

噓！你看，我一說就錯了

兩只海鳥飛過頭頂。一只說，我是飛翔的海

另一只說，我是時間的肉身經過你的荒蕪

雨來了，它們嘻嘻哈哈地遠去

它們才是天生的詩人啊

我只是一個狂想者

試圖把這棋局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