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萌 胡俊紅

關鍵詞:敘事理論;景觀敘事;城市公園
1 相關概念解析
1.1 敘事理論
作為文學藝術領域的重要研究范疇,敘事的基本定義即敘述一個真實的或虛構的事件[1]。20 世紀60 年代,敘事學在結構主義的大背景下作為一門新學科正式確立。后經典敘事學的出現使得敘事學不只局限于文學領域,而是向著更多元化、寬廣化的領域發展。20 世紀80 年代,敘事已成為許多設計領域的焦點。敘事設計廣泛應用于產品設計、建筑設計、室內設計、景觀設計學界等藝術領域,敘事的媒介也由傳統的口述、文字表現至如今的圖像、聲音、空間等非語言形式。
1.2 景觀敘事
景觀敘事是一種認知、表達、塑造景觀及其文化意義的方法。簡而言之,就是讓景觀要素講一個故事[2]。美國學者馬修· 波泰格在《景觀敘事:講故事的設計實踐》一書中引入了文學敘事學的理論。他指出景觀不僅是場地故事發生發展的背景與條件,也是推動故事不斷變化的敘事過程,故事賦予景觀空間更多的內涵和意義[3]。隨著敘事理論的研究深入,景觀設計師通過各種形式語言塑造敘事空間的同時,也將人們的關注點引向對精神世界和文化沿承的探索中[4]。將敘事理論和設計手法應用到景觀設計中,更能體現出設計作品的人文價值與精神內涵,重塑場所意境,強化場所氛圍,讓人們重新找回退化或消逝的記憶,加深對場所內涵和精神的理解。
2 敘事理論在城市景觀公園設計中的應用意義
城市公園在現代城市規劃設計中居于核心位置,其存在體現著城市的包容與人文關懷。自1854 年奧姆斯特德設計建造紐約中央公園至今,城市公園的發展已經走過了160 個年頭。從19 世紀初到20 世紀末,城市公園設計注重功能性和空間組織。20 世紀70 年代后,受到后現代解構主義的影響,城市公園設計注重生態性、文學性和藝術性。如今,城市公園不僅為城市居民提供了主要的游憩、休閑、活動場所,在承載著人們現實需求的同時,也在默默地向置身其中的人們傳遞著城市的精神文明與歷史文化。將敘事理論融入城市公園景觀設計中,有助于將單純的功能型空間轉化為能夠講故事的敘事型空間,讓城市公園承載更多的歷史文化,起到傳播城市文化、建設城市文明的功能與作用。同時,賦予景觀空間更多的人文關懷和精神屬性,滿足人們的情感溝通需求。
3 敘事理論在城市景觀公園設計中的應用方式
3.1 跨越時空――場景式景觀敘事
敘事通過串聯事件線索和情節的起承轉合帶來時空交融的有趣體驗,而景觀則被認為是視覺空間的單一展示,作為觀看體驗中不變的背景存在。場景式的景觀敘事需利用景觀空間的位置變換和透視深度進行時間組構的表達,通過設置一系列單個情節和場景構成緩慢流動的時間序列,將空間維度外延到時間維度。
城市公園中的場景式敘事要結合地域特色文化、人群性格特征和集體記憶來設置事件和情節,營造體現城市文化的特色場景,以場景的變換體現敘事性。通過場景設計引導人們在觀賞中迅速帶入歷史,引發觀賞者的情感共鳴,并深刻感知城市文化的精神。以衡陽市石鼓公園為例,公園由石鼓廣場和石鼓書院兩部分組成,以石鼓書院為核心呈中軸式布局。廣場入口處的“巨型石書”厚重大氣(圖1),使人聯想到石鼓書院千百年來綿延不息的翰墨書香。廣場正中央處的七賢石雕像惟妙惟肖(圖2),或持書而立眺望遠方,或巍然端坐面露沉思狀。在古色古香的石鼓書院前,七賢雕像讓觀看者的思緒仿佛跨越時空阻隔,感受到這些儒學大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而上下求索的崇高精神。
3.2 含蓄曲折――象征式景觀敘事
象征是一種借此言他的表達方式,指通過某一特定的具體形象來暗示另一事物或某種較為普遍的意義[5]。象征式的場景敘事在公園景觀設計的經典造景中有著廣泛應用,設計師利用象征手法來呈現景觀中的敘事情節,將抽象的概念具體化、形象化,復雜的事物簡單化,并創造一種景觀意境,引發人們的聯想,增強了景觀空間的感染力和藝術效果。這種表達方式含蓄,但意義深入人心,易引發聯想與思考,使觀賞者產生情感上的共鳴。正如孔子所言:“圣人立象以盡意。”“象”指具體可感的形象,“意”指思想、情意。任何事物都終將以“象”的形式呈現出來,人們通過觀察象,便可了解和掌握事物的內在意義。
城市公園中的象征式敘事通常對環境的文化內涵、價值取向、歷史、意向等內在文化因素進行轉化,形成了現代景觀作品。可以在場地變遷的歷史故事背景下賦予其整體象征意義,也可挖掘其個體要素的形象寓意或其他寓意。以株洲湘江風光帶――火車頭廣場為例,三臺退役火車頭在面積達15000 平方米的廣場依次排開,分別為“蒸汽機車”“韶4”電力機車和“藍箭號”電力機車,不同工業水平的三臺車頭代表了株洲工業發展的三個階段,是株洲經濟發展的縮影,也是株洲人民敢問人先、敢想敢做的“火車頭精神”的具象化表現。火車頭旁的壁墻上用影像記錄著株洲機車工業的發展,一張張照片將株洲的“工業精神”進一步展示。
3.3 明晰直述――命名式景觀敘事
命名能高度概括作品的主題,傳遞作者的藝術思想。命名本身作為敘事框架的基石,既標志著敘事的開始,又將敘事統一在完整的命名空間之下。命名是一種創造性行為,它是藝術創造者設計意圖與社會意識形態融合的產物,是設計者藝術審美的體現。
城市公園中的命名式敘事需要將特定的詞語符號指定給某個景觀對象,而詞語符號的語義層表現大同小異,語境層表現卻隨著客觀存在而不盡相同。當景觀對象被賦予具體的名稱時,名稱的所指加入至景觀對象的所指集合中,因此名稱要盡可能反映出景觀的空間特征和內涵,對其所指范圍進行限定,并在此基礎上作文學化拓展,避免產生歧義。將創作者的設計意圖明晰地傳遞給觀賞者,并提供進入景觀敘事框架的窗口,擴大觀賞者對于景觀作品的想象空間。以杭州西湖公園為例,“西湖十景”的命名是自然景觀和文學藝術的完美融合。其名稱從美學的角度來講,符合“音律美”“結構美”“意蘊美”,又讓觀賞者對景點有直觀的認識。如“三潭印月”“雷峰夕照”“斷橋殘雪”,都抓住了瞬息萬變的自然景觀中最美的一刻,并以文學化的表達給予游客無限遐想。
3.4 場所認同――感知式景觀敘事
感覺是大腦與覺察環境帶來的即時體驗,而知覺是大腦根據經驗、含義和判斷對感覺進行再處理的產物,感覺和知覺形成對客觀存在的整體認識。感知式敘事注重微體驗,將其運用于空間景觀設計中,可以通過展現故事片段和某些景觀元素,或是通過烘托空間氣氛,對觀賞者進行暗示。觀賞者基于自身的文化理解與思維模式,對環境物質元素產生感官體驗和感性認知的過程。景觀敘事的關鍵部分是對空間的整體體驗、空間體驗不僅僅局限于視覺要素上,還應包括現象學中臨場式的綜合感官體驗。正如諾伯格· 舒爾茲的“場所精神”的誕生,從物理性的空間上升為具有場所感、文化意味的空間。場所感知往往基于當地人的集體記憶、民族認同,如福建的土樓、湘西的吊腳樓、徽派和贛派建筑的馬頭墻,這些景觀要素不僅屬于歷史文脈,而且有利于敘事和增強空間的場所體驗。
如今,人們對于城市的意象逐漸變淡,一是意象載體的流失和取代,二是新建景觀采用的語匯同質化,使得現代城市公園演變成了一種“失落的空間”。城市公園中感知式敘事的運用可以建立觀賞者、城市公園以及“城市公園的故事”三者之間的聯系,營造一個以觀賞者感知體驗為中心的空間環境,在呈現故事情節的同時表達某種人文意蘊。使觀賞者能夠積極的感知城市中的故事與文化,從而增加場所體驗、場所認同感與歸屬感。以中山岐江公園為例(圖3),其將舊造船廠遺址與公園景觀結合,重新組織著船廠的歷史遺物,適應觀賞者游覽體驗的同時,也延續著場地的記憶與精神。岐江公園在敘事情節的構建中,保留了原本的水塔、鐵軌、龍門吊等工業舊物,這些標志作用的元素是連接和進入集體記憶的通道。它們形成了敘事表達的載體,融入現代景觀中,講述著曾經的歷史故事。
4 結語
城市公園景觀對敘事的強調不是偶然,是時代發展的必然趨勢。在這個城市化進程肆意蔓延的時代,現代城市生活越來越便捷、高效,但龐大的城市卻讓人們失去與自然環境接觸的機會,繁重的工作壓力也得不到釋放。城市公園為城市居民提供感受自然與人文氣息的窗口,是現代城市的核心。通過將敘事理論引入景觀,歸納總結出城市公園景觀設計中的四種敘事性應用方式,即場景式、象征式、命名式、感知式。指導設計城市公園成為充滿人文、歷史、故事的場地,進而完善和塑造場所精神,增強人們的場所記憶和聯想,提升城市的居住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