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和章士釗的這場官司打了幾個月,這期間,官場動蕩,政局不穩。1925 年11 月28 日,激進的學生再次(第一次為5 月7日)沖擊了章士釗在北京魏家胡同十三號的住宅,要求其下臺,章被迫卸任,匆匆逃到天津,無暇顧及與魯迅的官司。一度解散的女師大也于11 月底復校,楊蔭榆辭職后回到了蘇州老家。
1926 年1 月16 日,新任教育總長易培基兼任北京女子師范大學校長,等到平政院將魯迅的互辯書再次送到教育部時,他以“此案系前任章總長辦理,本部無再答辯之必要”為由,不再理會,教育部也很快取消了對魯迅的免職處分,讓他暫代僉事一職,在秘書處辦公。
1 月18 日,魯迅重新回到教育部上班。
3 月22 日,平政院開會作出最后裁決,判決魯迅勝訴,已經離職的章士釗及教育部“違法”。
3 月31 日,國務總理賈德耀簽署了給教育部的訓令,轉述平政院“依法裁決教育部處分應予取消”的結論,命令教育部“查照執行”。于是,這場官司以魯迅的完勝結束。
實事求是地講,官司的獲勝主要原因在于訴訟過程中,段祺瑞執政府已經垮臺,章士釗繼辭去司法總長、教育總長之后,其政府秘書長一職也不復存在,平政院在沒有任何阻力的情況下,作出了撤銷教育部的決定,而不是針對章士釗個人。
這場官司表面上是由女師大風潮引起,但魯迅之所以在1925年深度介入這場風潮,除了自身的正義感之外,不能不說與兩個人有直接關系,先是許壽裳,后是許廣平。
許壽裳是魯迅的終生摯友,他于1922 年7 月出任女高師(1924年改為女師大)的校長,對學校管理進行改革,購置圖書儀器,延請名師,聘魯迅、周作人、沈尹默、沈兼士等人到學校兼課。但誰能想到,“老實有余,機變不足”(魯迅語)的許壽裳受到排擠,在女高師“驅楊運動”之前,還有一場“驅許迎楊”的風潮,女高師的學生于1923 年8 月要求他去職,轉年2 月許壽裳被迫辭去校長職務,接替他的就是楊蔭榆。朋友的校長位子被楊蔭榆占據,魯迅心里對她的排斥、抵觸不言自明。
許廣平是魯迅在女師大教書時認識的學生,在1925 年3 月他們開始通信,一個月后許廣平登門到西三條胡同拜訪老師,8 月女師大被教育部解散,許廣平住進了魯迅家里,10 月兩人情定終身,正式成為戀人。許廣平是“女師大風潮”主要的參與者、策劃者,隨著學潮的升級,身為學生自治會成員的她被校長楊蔭榆開除,魯迅正是在許廣平的影響、請求下,實現了由默然旁觀到積極參與的角色轉變。
魯迅為自己免職所打的平生唯一的一場官司,與“二許”不會一點關系沒有吧?除了“公仇”,是不是也有一些“私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