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組詩）

李 進

一夜被酒精纏繞

豪情，卻在清晨

被陰冷帶走

再也想不起

心火燃燒的夜，是如何激起

夢幻般的繁華

只依稀記得

我曾騎著白馬，在茫茫草原

盡情地撒歡

無數的歡宴，就這樣

在酒精的助推下，潮起潮落

杯里盛滿孤獨

也依舊會幻化，莫名酣暢

那時的我，早已是勇士

哪怕九死一生

哪怕百轉千回

也一樣，勇者無懼

歲月，總是被茍且

在寂寞的煙籠中無聲地踐踏

面目全非的自己

恨不得，飲一壺百味的老酒

痛快地死一場，或許

這遠比在陰郁的霜風中

活得更有尊嚴

荷爾蒙激發的雄性，只有這時

才會無畏地找到攻擊的戰位

一任心火放縱燃燒

去肆意地點燃

天邊遙不可及的云彩

哪怕吞噬自己

哪怕那朵云，似是而非

滄桑

躁動的春意

來得快，去得也快

經不起清晨冷風的任性

便悄然奪走昨日的明媚

只有河邊枝上的小鳥

依舊若無其事地

享受著它們的愛情

而遠處曾經茁壯的高樓

正面露滄桑，天天向上的塔吊

自卑地

垂下了腦袋

在小鳥的嘰嘰喳喳聲中

低頭沉默

惹得院子里的我

望著幽怨的園路，冰冷的圍墻

搶眼的鐵絲網

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被困進了籠子

盡管還能挪動

但有限的自由，仍停留在昨夜

飛逝的春天

冰冷的手，竟不自覺地插進口袋

無奈地，望著河里的小魚

悠然，在水里與垂釣者對白

陰郁

陰郁的天，讓時光走得太慢

仿佛更理解我的落寞

春風也漸漸停下腳步

陪我輕輕舔舐歲月留下的心傷

二月春風似剪刀，卻剪不斷

我心底那股看不見的愁緒

逝去的青春

在與老同事同框的畫面中

早已，輸得干干凈凈

我想把時鐘倒播，把鬧鐘推遠

多想讓自己停留在兒時月下

停留在人生的原點

可生活畢竟是生活

滄桑，永遠會露出猙獰的面目

即使你一路跋涉

太陽也永遠一路向西

愛情，只是誘惑你

飛蛾赴火的動力

云密路初放的櫻花驚艷了世界

融化無數人的心

也包括我的

更不知會留下

多少情侶經年相守的承諾

可無處不在的

灑落滿地的花心

似乎預示，不知又將誕生

多少一語成讖的告別

時光總是會悄然卷走

昨日滾燙的誓言

人心，多變脆弱的人心

也依舊會把艷陽下勃發的興致與生機

踐踏得體無完膚

撕扯得零落茍且

直至匯聚成延綿不斷

又生生不息的怨海

最終淹死那一顆顆

曾經年少的心

雨中絮語

窗外的天，格外陰沉

就連此刻的雨，也下的慌張

愛淋雨的人

這會兒，正不知走在哪里

目光中，前面的雨傘

正隱隱遮住

看不清面孔的路人

任背影，在雨霧中

泛起蒼涼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流淌

記憶，也在雨絲的蒼白中模糊

只有骨子里的青春

還像悶在壇里的老酒

伴著困頓

走過燥熱、發酵、黏稠

在方寸之地，揮發歲月的余香

只等悄然而至的機緣

來掀開，塵封已久的蓋頭

用盛滿相思的杯

演一出期待已久的古老劇本

釋放，壓抑許久的愁緒

放縱，黃河之水的奔騰

用水一樣的純凈

火一樣的熾熱

在迷醉的靈魂深處

恨恨地

掀起五臟六腑的哀鳴

用熱浪灼燒后的創痕

撒給明天，一地的滄桑

只等秋風散盡

再獨自，去遙遠的夢中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