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妥協的痛（組詩）

□唐 政

觀察練習

一群螞蟻

帶著它們的食物

從我的眼皮下

運回到它們的洞穴

一只老鼠

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我面前

堂而皇之地

啃完了半個蘋果

一只寵物狗

粗暴地撥開我的手掌

選擇了一個

最舒服的姿式

在我的身邊躺下

只有那個丑陋的布娃娃

一直盯著我

不敢有絲毫的異動

春天如刀

春天

是不能輕易出刀的

它一旦出刀

則刀刀催人老。

當刀口上

沒有了落紅的影子

而只有時間的灰

春天就應該引刀入鞘

給更多的人

讓出一條芬芳的道路

但只要刀

還在春天的手里

那些希望得到

寬恕的花朵

就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而那個站在山坡上

迎風落淚的少年

他的身體中

至今還有

不肯妥協的痛

骨頭

我想飛

又飛不起來

我想挺直腰桿

卻沒有一塊骨頭

有這樣的底氣

當我用頭顱撞擊墻

整個身體

撲向一頭野獸時

又沒有哪一塊骨頭

有像鋼鐵那樣

堅硬的胚子

我甚至想

把身上的骨頭

卸下來

重新排列組合

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

我這些骨頭

已經被人偷梁換柱

美好的東西

生活有很多種

我們只是選擇了其中

最好的一種來過。

這個世界為我們提供了

這么多美好

而相似的東西：

糧食，水果，酒和愛情

僅是選擇

就會耗去我們

半生的光陰。

當然我們也可以選擇

轉身離開

就像那些孤獨的修行者。

一個迷茫的趕路人

始終走不出

自己身體勾畫的曲線

而美好的東西

像一條魚

在我們的心里養著

只不過靜水流深

誰也不想在這條魚身上

再起波瀾

廢棄的鐵皮柜

一個廢棄的鐵皮柜

帶著鐵早期的光芒

像一棵失敗的樹

被遺棄在路旁。

所有經過的人

都曾推測過

它的來龍去脈。

現在它裝著

零下五度的記憶

深陷在寒冷的草叢。

"撬開它"

"拉到廢品站去"

所有的人都這樣想

但沒有一個人付諸行動。

隱藏在鐵鎖后面

那個神秘的

虛擬的主人

像一把更大的鐵鎖

鎖住了人們的非分之想

鐵皮柜表面的銹

露出了時過境遷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