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
摘要:以往現代文學史書寫主要拘泥于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范疇,而將殖民地文學與語言結合引入現代文學史中有利于我們進一步突破兩岸研究原有的理論與視野壁壘。觀照文學語言的外部因素“殖民地視野下的語言”以及語言本身生發與其藏匿的主體深層思維方式的轉變,對于從文學整體視野來觀照兩岸文學版圖的對接與互補有一定價值。20世紀30年代,兩岸的社會形態分別呈現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與殖民地社會,本文將以兩岸于30年代有爭議的臺灣話文等語言論爭入手,來觀照兩岸語言在現代化的進程中所遭遇的想象困境,這對于我們研究近年來新興的兩岸殖民文學提供了一種較為新鮮的視角。
關鍵詞:兩岸殖民文學;語言;思維方式;現代化;想象困境
本文首先嘗試討論將殖民地文學的文學史概念引入兩岸文學考察視閾中的必要性。首先,在諸多現代文學史的開端劃分時,學界基本是圍繞晚清到五四之間的時間范疇作為起點,但是本文為將更好地突出臺灣及大陸的對比研究,將臺灣文學問題更好地納入研究視野,我們暫且采用陳思和設定的20世紀中國文學史的起點——甲午戰后的乙未割臺事件(1895年) ,以此來突出臺灣研究的特殊性。1895年4月《馬關條約》簽訂后,清政府割讓臺灣給日本,由此形成日據臺灣殖民地特有的文化環境與政治、經濟空間,并衍生出臺灣本土的殖民地文學。其次,鑒于以往現代文學史書寫主要拘泥于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范疇 ,自封于有限的理論時空,我們必須有意識地將殖民地文學引入現代文學史中,以此來進一步突破兩岸研究原有的理論與視野壁壘。第三,從乙未割臺到臺灣復興之前,兩岸的社會形態呈現為:大陸最終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而臺灣則是徹底的殖民地社會。倘從中國文學整體視野來觀照,這種文學版圖上的對接與互補是非常有價值的。從大陸角度來看,鴉片戰爭后,中國不斷喪失主權,直至徹底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形態,派生出的是以民主和科學為旗幟的新文化思潮。 它恰恰與日本殖民統治下的臺灣殖民地文化及其文學,構成了現代文學史視域下復雜的言說場域。
本文企圖從語言角度入手,之所以從“語言”開掘,是因為兩岸語言對比的切入角度,目前學界涉足者還甚少。在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兩岸文學對比研究中,學界的研究方法趨向多元化,從偏重兩岸作品的思想性到兼顧審美價值和藝術手段,輔之以90年代從西方引入的種種新潮批評方法,多方位、深層次的挖掘工作亦在有條不紊地展開。但在研究與批評領域,始終有一塊未被深入開墾的、極重要卻又極易使涉足者自動套上“淺嘗輒止”桎梏的奇異地界,那就是語言領域。20世紀80年代以后,我國就開始接受從外傳入的西方現代語言哲學。此前學界一直將語言工具論奉為圭臬,這種工具論的隱藏含義是:應當先有一個世界,然后有語言。而后來的語言本體論則是把語言視為人的本質,認為語言決定人的思維、表達和存在。既然人的世界就是語言的世界,思想即語言,那么自然地,一個民族的很多秘密都隱藏在民族的語言中。“民族的文化、精神、思想、思維方式從根本上都與民族的語言有著根本的內在關系。” 20世紀的海德格爾、伽達默爾等人從哲學的角度重新發現這一事實。伽達默爾在同意洪堡特的“語言是世界觀”命題的基礎上,認為“所謂傳統,主要指通過語言傳下來的傳統,即用文字寫出來的傳統。”
回到殖民文學的言說路徑上,日據時期的外語侵略性質使得臺灣殖民文學經歷了多種言說“傳統”、輾轉于多個存在之“家”之間。在本文所要論述的1930年代“國語運動”中的臺灣話文論爭中,大陸白話文、臺灣話文、日語等語言資源環繞、切割著諸多文學家與普通民眾,文學語言如迷霧般存在。同時,1930年代大陸的“文藝大眾化”口號提出后,文學語言也在歐化語、白話文、方言之間纏繞,但正像語言本體論討論的那樣,語言及語言運動本身就是一種顯在的思想印跡,從中對比來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大陸殖民文學與完全殖民化的臺灣殖民文學語言現代化進程,為我們研究近年來新興的兩岸殖民文學提供了一種較為新鮮的視角。
本文試圖描述的兩岸文學對比現象,體現著中國現代文學領域中半殖民地社會與殖民地社會不同文學語言思潮共時運動、雙向發展的變奏過程。兩地作為同樣具有殖民地性質的被殖民地,由于被殖民的程度不同,文學及語言的命運也有差異。在大陸,中國知識分子是借助西方的先進思想對民眾進行啟蒙,以新文化運動為依托,在語言上表現為白話文的歐化形式,這種現代文明實際上承載了摧毀封建傳統文化的任務。但是在已經淪為完全殖民化的臺灣,反殖民的任務就成為重中之重,民族化的任務更加強烈,“不愿”使用日本國語 已經體現出臺灣語言在努力保持本土與外來文明之間一種緘默而維穩的狀態,但是這種拉鋸甚至已經膠著的形態又是何其復雜。
關于兩岸的語言問題,計瑞璧曾說:“臺灣話文倡導者對文化困境有深刻體悟,對言語的本質以及國語與方言、傳統與現實的關系也有比較深入的認識,特別對大陸發生的白話文和新文化運動相當關注。” 這里提到了“言語的本質問題”,可是就臺灣話文與白話文論爭的研究角度而言,計瑞璧并沒有在此方面深挖,連同歐陽姣姣、陳小沖等學者在論及二者論爭時都著重放在與政治或文化意識形態相關的語言現代性方面,將其與國家、民族等社會性因素捆綁在一起,而恰恰忽視了語言運動背后涉及的思維變革現象和不同語言體系之間的轉換問題。 但只要我們就此深入挖掘,能發現其中蘊含的文學語言的本質問題。因此,本文一方面從語言的外部意識形態層面切入觀照臺灣30年代的兩大論爭,以殖民地文學語言論爭的定位為突破點,另一方面從語言本質層面考察二者對臺灣語言原有思維體系的轉化與沖擊程度,同時以大陸的30年代國語運動進行時的語言生態作為參考對象,這樣就把文學語言統籌安排于兩岸整體的語言現代化進程的軌道中來。
一 殖民地文學語言與其現代性路徑的懸置現象
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殖民地文學是一種動態的、特定歷史時期的文學現象。戰爭期間形成的偽滿洲國文學,汪偽控制下的淪陷區文學,都與日據臺灣文學同屬于日本侵略政策下的文學有著既相通又不同的特征及其運作規律,這是現代文學史的一種非斷裂性現象。 也就是說,引進殖民地文學概念對本文所要研究的文學語言現象可以作更為完整的考察和研究。
殖民地文學也分為徹底與不徹底的狀態,因此臺灣殖民地文學的語言特征與大陸半殖民的文學有所區別。大陸的新文學運動作為一種語言變革運動,其語言特征是大膽打破漢語的傳統規范,容納大量外來語新詞和歐化語法,包括西詞和語法、文言文的大幅減少以及口語方言等等,糅成了一種顛覆性的歐化白話。這種歐化白話文不同于傳統口頭白話,對中國人民傳統思維習慣造成了極大沖擊,在此后的運用實踐中起到了改造國民舊思維的作用。現代漢語創作就是在歐化白話的動態實踐發展中慢慢形成了新的規范。而臺灣文學語言則是在殖民者的壓迫下艱難、跛足發展起來的。日本殖民當局實行文化“同化”政策,強行推行日語,并于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前夕廢止報刊漢文欄,但是也有郭秋生、蔡秋桐等知識分子仍堅持進行臺灣話文創作,于是,漢語(包括文言和白話)、臺灣話文、日語三者共同顯示出雜糅的日據臺灣殖民地文學的語言特征。這種局面直至戰后光復創作后才被扭轉。
同時,出于反殖民的要求,這種承載現代知識的語言工具又不得不是“民族的”——臺灣話的聲音與有形有義的漢字之結合,因為“言語不僅是集團生活的反映,更就是民族精神的體現” 其內部具有反現代性要素的、與本土語境懸置、且無外界支持的不切實際的現代性。因為在日據時期,臺灣文學語言永遠是日本本土文明“降級”或模仿后的附屬產物,是殖民地性質的文明,在中國大陸甚至臺灣本土語境中也被懸置。在此種現代性路徑里,“進步”的時間意義已然被抽空。這也是日據時期臺灣的特殊歷史產物。而大陸的“殖民地語言”,歐化語法和歐化詞、歐化句也與大陸本土的語言產生懸置,同時歐化白話文的普遍使用與文言也形成一種割裂,但大陸文學語言的外界推力是臺灣難以望其項背的——政治、文化思潮等各種社會合力大大彌合了白話文和歐化語之間的隔膜,使其更好地互相滲透,并形成文學書寫中的一系列漸趨成熟的技術層面語言和深層次的思想語言。因此,前者臺灣形而上的語言懸置狀態與波及大陸民眾的落實狀態的迥異狀況也是觀照兩岸語言的一種角度。
二 關于兩岸國語語言觀的動態與固態立場之辨
在經歷臺灣“國語運動”中的臺灣話文主張及白話文等論爭后,臺灣語言蘊含的語言現代性問題慢慢暴露出來。首先,臺灣知識分子關于臺灣話文及其言文一致的主張行動可以算作是“臺灣式國語運動”。1920年代張我軍向臺灣文壇引入“新舊文學之爭”,白話新文學在臺灣對傳統本土文學和日本殖民統治下的語言秩序有了一定的瓦解作用。后來,為了突破知識分子天地的啟蒙視角,學界提出“文藝大眾化”:1930年,黃石輝發表《怎樣不提倡鄉土文學》,1931年,郭秋生在《臺灣新聞》上發表《建設“臺灣話文”一提案》。他也是真正開始對臺灣話文進行理論建設的學者,他想建設一種“言文一致”的臺灣話文,用漢字為臺灣方言做注腳,建設一種“雖然超出文言文體系的方言的位置,又超出白話文(中華國語文)體系的方言的位置,但卻不失為漢字體系的較鮮明一點方言的地方色而已的文字。”
這種用本土方言為文學語言主體,同時以大陸白話文為書寫載體的構想,引發了“土語”和五四白話文的沖突,而支持五四白話文的一方認為臺灣話文消解了“文學性”。郭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把既成的臺灣話隨其自然以文字化,而后用文學的魅力徐徐洗煉,造就美滿之臺灣話的文學,便同時是改造過之文學的臺灣話了。”他還認為這是“由‘臺灣話的文學’以造就‘文學的臺灣話’” ,意為文學和語言互為汲取養分的母體。有學者評價這種觀點是對“國語的文學,文學的國語”持“動態”的觀念, 本文也深以為然,雖然其也有局限之處,下文會指出,但這種“現在進行時”的觀念恰恰反襯出許多對“國語文學”持靜態觀念的狹隘立場:中國白話文是成熟的、既定的文體。許多臺灣白話文運動的倡導者紛紛主張照搬大陸白話文,讓大眾“學中國語”,用中國白話文來寫文學。 這種固態的立場也顯示出僵硬的“國語語言觀”。在了解這兩種觀念后,我們才能較為清楚地討論語言的現代性問題。
三 雜語共生與“民族形式”之難——想象中的“現代語言世界”
就郭秋生在臺灣話文的語言觀點而言,強調的是文學語言本質性的想象形態,主張文本與生活相結合,認為當務之急是言文一致,看似淺顯表層,但并未脫離實際語言在現有基礎上取多種現存的語言資源,多元共生地發展路徑。這在語言的發展過程中是可行的,他強調語言發展的動態過程,并不像白話文那樣激進與全覆蓋的壟斷模式,而是注意到了語言本身的運動、纏繞的特點。學者歐陽月姣的觀點恰恰相反,她認為郭秋生主張的是一種拋卻實際的語言理想、“文化住宅”,是一種抽象的現代性,這也趨近于歐洲現代性的幻影,在此基礎上建立本格。這類普遍性的文明語言愿景其實更接近1920年代文協分裂前的啟蒙意識。 之后的觀點她沒有繼續,我們在此可以延伸其接下來的思路,若臺灣語言以啟蒙為主,那么便缺少了一種大陸30年代前期左翼所具有世界視野的階級性視角。誠然,臺灣的文藝大眾化有其特殊性,至少從郭秋生的角度,我們可以看出,他呼吁那種“雜語共生,臺語為主”的狀態,主要其表現“文藝大眾化”漸漸脫離普羅文學,面向的“大眾”也只是知識分子個體作為居高臨下的精英階級將其拉進“現代世界”的啟蒙對象。
后來的學者連溫卿的主張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知識分子對于語言與民族的想象,但也沒有給出語言出路。他站在無產階級世界主義的高度,批判語言國族主義帶來的帝國主義暴力。連溫卿在《言語之社會的性質》一文中批判由德國而來的“國語”“國民”“國家”三位一體理念,導致民族問題一定和言語問題捆綁在一起。因此他認為言語問題不可看作民族感情,不如以社會問題觀看較為妥處。” 歐陽月姣認為連溫卿持有的是一種冷靜而理性的語言觀,它來自無產階級的世界主義精神超越了民族主義的浪漫激情,認為他對“現代政治”和“民族國家”的批判,無疑超過了臺灣話文的“文化住宅”對“現代世界”的模糊渴望,它所指向的“現代世界”消解了其本身的矛盾,化為了對人的期許。 但是,連溫卿打破這種“未來式”文體的想象卻沒有給出出路,恰恰說明這種語言的變革完全受制于日本的政治力量。當時報刊漢文欄也即將遭到禁止時,這兩種論爭以一種想象上的完整性試圖修復殖民地文學語言的畸形與斷裂狀態,這一點和郭等人想像大陸一樣,將語言的理論進行一種描述性、建設性的統籌完善。
而兩岸對比來看的話,在民族性層面上,臺灣話文運動是更為緊急切要的現實任務,而30年代的大陸推行“文藝大眾化”運動時,并沒有國破家亡絕境時的極端情緒,直至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才將“民族形式”提升到一種戰爭文化心理的高度,二者于兩岸30年代的“國語運動”中合流。 毛澤東曾在1938年年底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具體化”的主張,由此引發了大陸的“民族形式”的討論,這種民族性意味著在30年代戰爭背景下,曾經的左翼無產階級革命在一定程度上讓位于民族獨立的迫切要求。那么處于更加岌岌可危的民族危機中的臺灣就更加強調對于這種“民族形式”的需求,尤其是具有臺灣民族主體特色的民族主義就更是殖民地文學語言的應有之義。
原本臺灣是借鑒的大陸左翼無產階級運動,但是在“拿過來”以后,如何安置無產階級文藝運動中的民族主義要求,和大陸在抗日戰爭爆發后對“民族形式”的需求異曲同工。但就像之前提到的,郭等人呼吁的“雜語共生,臺語為主”理想,不完善之處就在于這種“文藝大眾化”會漸漸脫離普羅文學,面向的“大眾”也不是革命的無產階級,而只是知識分子個體作為居高臨下的精英階級將其拉進“現代世界”的啟蒙對象,體現了在知識分子想象中的語言世界里,臺灣文學語言現代化進程中創造“民族形式”與現實“雜語共生”的博弈局面之難。
四 回歸語言本身的危機:
審視兩岸語言的置換與嫁接形態
從地域命名上來看,“臺灣人”的這種社會身份是一直處于大陸和日本之間的劇烈撕扯狀態中,最終臺灣被“孤立”,這其實是一種精神上的“無國籍者”(stateless)。臺灣被孤立后,其“文學運動、語言運動”也是如此。那么由于語言是存在之家,其存在是受到諸多作家的懷疑的,其語言亦是“無家”、“無根”的,最終導致言說無家——被大陸同胞與日本殖民者的兩種中外合力孤立、命名的無歸屬感,文學語言自然而然也就無家了。
從文學語言與思維的同構層面來看,臺灣知識分子想從支離破碎的語言及其衍生的未成形的、惶惑的文化思維中進行一種語言整體的移花接木式或全面性的嫁接,即拿來大陸的語言既成品:白話文,或者是將本土語言進行往外擴容的多元整合構想,即臺灣話文,結合這兩種主張或運動,從語言即思想的角度來看,對于語言本質的考察就使視野開闊起來,也顯示出雙方倡導者非凡的追求語言現代性的、在多種路徑上探索的努力。
對于大陸白話文運動,陳思和與高玉等學者認為,它長期改變人們的思維方式和言說方式,從一開始使用歐化語到融入生活與思維方式中,這顯然是一種優點。但是本文認為,其缺點也同樣明顯:在一定程度上,現代白話文與古代文言的意義鏈有所斷裂。西方語言對古代白話的強勢改變與路徑導向,都使外來語言在我們國家的使用流于膚淺,從語法使用到言說傳統,在很多時候都格格不入。
如此看來,在臺灣提倡全面使用白話文的設想一旦落實,注定也逃不掉這種命運。臺灣白話文倡導者主張拿來大陸的白話語言,對臺灣而言,白話是一所“新寓所”,是全方位覆蓋臺灣的“他者”語言資源。相反,從語言的本質上看,常常被人看作最不切實際的臺灣話文的設想 反而可以有效避免這種缺陷,倡導者尋求一種在“國語”(日語)教育的同化體制外,有一種既能保存民族性又能通往現代性的道路:臺灣話文是在本土地基的基礎上增添、置辦新物,致力于修繕的“新臺式老家”。而大陸的白話文尤其激進,現代化進程與古代文言的斷裂非常顯著。臺灣白話文那一派也是如此,想要直接全方位地“置換”原有的臺灣語言。但是臺灣話文則是保留“民族形式” 基礎上的現代性,此處的“民族”具體指相對于國家整體而言,以臺灣原住民等民眾等使用局部性的民族語言。前者著眼于世界視野的現代性語言,想要從大陸“拿來”語言,會造成和大陸一樣的斷裂隱患,即對民眾傳統思維方式的突然介入;后者著眼于民族視野的現代性語言,在本土的基礎上進行“創造性轉化”,使得民眾傳統思維與未來思維的接續不會過于倉促。兩者都想對現有的文學語言進行改造,而鑒于改造幅度和路徑的差異,看出前者對大陸語言的認同建立在“大中國”、“大世界”的基礎上,主張“臺灣話文”的前輩對區域性方言的整合上升到民族語言的地位上。
結語:兩岸國語語言觀的動態與固態立場經歷了臺灣“國語運動”中的臺灣話文主張及白話文等論爭,以大陸30年代的“民族形式”為參考,中間蘊含的語言現代性問題才慢慢暴露出來,具體體現在“雜語共生,臺語為主”的語言理想中,但狹隘之處在于這種“文藝大眾化”會漸漸脫離普羅文學,大眾只是知識分子個體作為精英階級將其拉進“現代世界”的啟蒙對象,體現了在知識分子想象中的語言世界里,臺灣文學語言現代化進程中創造“民族形式”與現實“雜語共生”的博弈局面之難。鑒于二者改造幅度和路徑的差異,可以看出前者對大陸語言的認同建立在“大中國”、“大世界”的基礎上,主張“臺灣話文”的前輩對區域性方言的整合上升到民族語言的地位上。而二者的共通之處在于都想推動形成言文一致的語言局面,在語言現代化的進程中共同詮釋了知識分子放眼當下與本土、未來與世界的語言藍圖全景圖。
注釋:
①陳思和:《有關20世紀中國文學史研究的幾個問題》,《文學評論》,2016年第6期。
②同。
③同。
④高玉:《現代漢語與中國現代文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6月,第27頁。
⑤涂紀亮:《伽達默爾》,《當代西方著名哲學家評傳》第1卷“語言哲學”,山東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418頁。
⑥呂正惠:《殖民地的傷痕:“脫亞入歐”論、皇民化教育與臺灣文學中的認同危機》,《文藝理論與批評》,1993年第3期。
⑦計璧瑞:《兩種理想的困境——析臺灣話文論爭兼及大陸國語運動》,《中國現代文學文學叢刊》,2007年第2期。
⑧分別見兩篇論文:歐陽月姣《國語運動”中的臺灣話文論爭——1930年代臺灣文學的語言問題與“民族形式”之難》,《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20年第1期。陳小沖:《日據時期臺灣話文運動述論》,《臺灣研究集刊》,2002年第2期。
?同。
?[日]中島利郎編:《一九三O年代臺灣鄉土文學論戰資料匯編》,高雄:春暉出版社2003年版,第12頁。
?同?,第51頁。
?同?,第60頁。
?歐陽月姣:《國語運動”中的臺灣話文論爭——1930年代臺灣文學的語言問題與“民族形式”之難》,《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20年第1期。
?同?,第77頁。
?同?。
?同?。
?陳小沖:《日據時期臺灣話文運動述論》,《臺灣研究集刊》,2002年第2期。
?見?、?,歐陽姣姣、計璧瑞等人的看法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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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1997.02.13-),女,漢族,江蘇徐州人,江蘇師范大學單位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2019級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