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魚
你該不會聽人說過:“我不喜歡吃魚”吧?
魚,生之于水,喜以青草為食,自然長成,其肉味美湯鮮;人皆羨之愛之也。
看吧,那壯小子眼睛就盯著那胖老頭的魚眨都不眨,可謂羨也。
“肖局長,好大的魚呀!”那家伙果然憋不住愛魚之情,放了一炮。聲音的彈頭將提著一條大鯉魚準備推門進屋的胖老頭擊中。稱之為肖局長的胖老頭回身慢轉,帶點意思兒笑道:“小計呀!今天炮放得又輕(親)又重,莫非有事吧?”計伙計渾身帶勁,風風火火踏到胖局長身邊,有點不好意思地“冇得事,看您提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鮮魚,眼紅吶!”口里如突然裝了消聲器——不那末響了。
肖老頭咧唇苦笑了一下,說:“進來坐坐吧?”揚手推門進屋,魚往地上一橫,屁股便貼上了沙發。計家伙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塌下,眼睛仍盯著魚。像是從來沒見過大魚似的,又像是這魚有賞不盡的美,有很大的吸引力。其實他心里在想:這魚好象是他早晨送到高局長家的。
胖老頭并不在意,倒是有點疑惑:自從卸下一局之長,退居在家,無人理會,真可談門前冷落車馬稀啊!寂寞之至,便常和退休老頭子們下象棋,被人笑稱:“車馬局長”。這個機修工小計,渾身肌肉疙瘩,聲音洪亮,平日里好說七話八,頂碰上司。一點不如意,就鬧得單位不安,鄰舍不寧。人們給他取了個綽號:“沖天炮”。沖天炮膽子也真大,別人還不敢在他肖局長面前喊車馬局長,而他就是敢,你把他么樣?今天怎么?沖天炮口氣變了......
想到這,車馬局長心里雖不痛快,卻對沖天炮有幾分感激之情。便遞給他一支煙,自己銜上一支。沖天炮掏出打火機為車馬局長點燃,點上自己的一支后,滅掉打火機,口氣舒緩而急切地問:“肖局長,您這魚多少錢一斤?”
“哈,你真是因魚而來,這魚嘛,零元一斤。”車馬局長又吸了一口煙,帶著追憶的情調,接著說:“不滿你,魚是高局長給到我的。剛在小高家,見地上躺著好幾條上十斤重的魚,說是親戚送來的,叫我提條來,我就毫不客氣提來了。咳!么樣,有意見了?”
沖天炮面布烏云,表現得針刺的不安。車馬局長察顏觀色,憑著自己的經驗,心想:莫非這魚與他......
“肖局長,我幫您剖魚吧?”沖天炮打斷了車馬局長的思路,極殷勤地說。一反往日的抹面無情。
“不不,我自己會剖”車馬局長連忙搖頭拒絕。
“魚這么大,您人老眼花,割了手不好,我喜歡剖魚,挺好玩,您就讓我剖。”沖天炮一面說著一面不由分說拖著魚奔向車馬局長的廚房。弄得車馬局長身不由已地跟隨進去,拿上刀給他“你要剖就剖吧,晚上來吃魚肉”。
“嗯”沖天炮應了一聲,臉頰上飄起了紅云,露出不可名狀的喜,揮起刀來刮魚鱗。車馬局長的眼睛追逐著魚鱗的飛舞。
魚鱗就要刮完了。沖天炮象是很不情愿把一件特喜歡的事件盡快做完,放慢了刀的行進速度。
忽然,沖天炮眉頭一皺,開了腔:“肖局長,我口干了,您泡杯茶,要茶葉加點糖。”說完,用舌頭摸了摸嘴唇。好渴!
“好好好”車馬局長轉身離去。也理解。
沖天炮狠狠將刀拖長,猛剖下去。驀地,眼睛一亮,魚肚子里露出幾卷人民幣。說來也怪,魚竟能懷錢。其實也不怪,里面分明有錢喲!沖天炮忙掏出調著魚血的人民幣,塞進上衣口袋......
傍晚,飯菜快涼了,仍不見沖天炮的影子,車馬局長不解其故,皺起了眉頭......
2.憨哥
碧綠的蘭水河北岸站著一個年輕人,他就是憨哥。此時,他正傻乎乎焦急地望著對岸。
對岸村里有一個象蘭草花飄香的姑娘--芳妹。芳妹瓜子臉大眼睛彎眉毛白膚色,身材修長,天生麗質。十里百里聞名。媒人三兩天登門,芳妹一個也看不中。唯一次劃排到河對岸 打豬草,看到砍柴的相貌平平的憨哥望著她笑,便喜歡上了憨哥。于是倆人常在河北岸相會,且許下了誓約:非對方不嫁(娶)。前天芳妹告訴憨哥,說城里有個38歲的百萬富翁要娶她,見面禮是十萬。她不同意,她父母卻應允了。那富翁明天就來。當時,憨哥可真是氣傻了。好半天才問:“你真的不同意?”芳妹說:“真的,你后天上午在這兒等我。”
第三天,憨哥老早等候在河邊。過了許久只見對岸有竹排向這邊移來。一看那劃槳人的身影,他就知道是芳妹。
排駛到河心,芳妹的身影越來越清楚了。她見到憨哥,劃槳的手越來越有力了。突然咚的一聲,芳妹的左槳繩斷了,她由于用力過猛掉進了河中,竹排也由于慣性離開了她。她不會游水,在水中掙扎了幾下就沉沒了。
憨哥見狀,“撲通”一聲跳進水里,奮力向竹排游去。河水是向西流的,那竹排也向西漂流。憨哥拼命游呀游,不知游了多久。眼看要接近竹排了,他的力氣也用盡了,手腳不聽指揮了,他拼命地叫了一聲“芳妹”就沉下去了。
然憨哥不知,芳妹是來告訴他:昨夜,父母親趁她熟睡的時候,打開了她的房門,讓那個富翁進去了......她今天只好和那個富翁一起進城。
3.一棵樹
一棵樹,斜站在碧綠的小河旁,中間隔著一條羊腸小路。一根纖繩的一頭系在樹根凸出的莖上,另一頭牽著一只4米長的小船。
小船浮在水面上在浪的拍擊下搖晃搖晃,一根比船稍短的竹篙放在船上穩穩當當。一位老人坐在樹蔥下悠閑地吸著香零山香煙。
一把獵槍靠在那棵樹上放著。
這是一棵百年松樹。老人年屆古稀滿臉皺紋。此時,正是下午三點,老人等候孫子到河對岸去守紅苕地。
每夜,老人既守了紅苕地,又能獵獲幾只兔子。兔子最喜歡挖紅苕吃。
這時,來了3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白臉皮,頭發象山頂的茅草,有野雞作窩的痕跡,穿著真絲衣。
大概是城里來的到此山頂上觀看仙人洞的游客。他們見了小船,高興地從老人身邊走過,跨上小船頭。一個家伙對老人說:“老頭子,是你的船么?借給我們玩玩。”
老人嚴肅地說:“不行,請你們下來。”
另一個家伙掏出水果刀,猛地割斷了小繩。
老人氣憤了,順手拿起獵槍站了起來,并端著獵槍槍口對著3個家伙吼道:“不知羞恥的東西,跟我滾下來!”
那個拿水果刀的家伙,揮著水果刀喊:“老東西,你敢開槍么?你敢開槍么?”另一個家伙拿起竹桿狠地一點岸,小船向河中退去。
三個家伙嘻笑著喊:“老東西,估住你沒有膽子開槍。”
老人的手顫抖了。“砰”的一聲,獵槍響了,三個家伙應聲倒進了河里。
老人的孫子趕來時,只見老人垂吊在那棵樹的樹枝上......
4.作家的奇遇
應君乃某縣一小學教員。只因其自幼喜好文學,20歲時便有散文及詩歌發表。25歲時更是才華橫溢,諸多小說、散文、詩歌見于全國各地報刊。28歲時便加入省作家協會。乃省內外小有名氣的青年業余作家。然其所作皆因短小,故稿費收入甚微。偶有獲獎,也不過三五百元而已。且一有所獲,皆買些書籍,以補充腦中文學之營養。故幾近三十大幾,家境仍貧寒。彩電、冰箱等高檔家電一件皆無。當初發一篇文章,同行人等皆羨慕不已。日久知其所得幣可憐,還不及麻將場中放一銃,遂笑而遠之。
一日晚,有四位應君教過的學生來其家中,將其近作四篇盡皆抄去。此四生喜愛文學,常來老師家中請老師指點迷津。現在市高中就讀。
月余,應君正在家尋章摘句,忽見四位學生將冰箱抬至家中。應君問是何故,生笑而不語。復又出門將彩電、空調搬至家中。一生從褲荷包里掏出一疊百元人民幣,往老師桌面上一放,說:“恭喜老師獲獎!”應君不解其故,問:“我有何獲獎?”生乃細細道之。
原來,該縣報月前發布一道消息:“為了培養文學新苗,該報社與市內諸多單位聯合舉辦學生作文大獎賽。凡本市學生皆可參賽。一等獎一名,獎金五千元。二等獎三名,獎品為價值差不多的彩電、冰箱、空調一臺,獲獎者可以根據需要任選一臺。三等獎六名,各獎人民幣一千元。為了確保此次大獎賽公正無私,所有參賽作文皆封住姓名。屆時請外省作家評論家評審,司法公證處公證。應君四篇小小說由四位學生抄去參賽,一篇獲一等獎,三篇獲二等獎。應君聽后,瞠目結舌,好半天后才搖頭嘆息不已。
5.辦公室閑話
說是辦公室,其實是一間教室,有黑板有講臺。三十個教師三十張桌子,三十把靠椅,都擠在里面。隔壁是領導辦公室,包括校長和主任。
上課鈴一響,十四個教師去了教室,十六個教師仍在辦公室,無疑要備課批改作業。
忽然教師a說:“又要檢查檢查,整天把我們忙死了。錢又沒錢,還要實行坐班制度,遲到早退還罰款,我真想辭職算了。”
“金老師就好,一張病假條子,就在家里歇著。工資獎金照拿。去年說什么眼睛痛,今年又是什么肝炎。”b教師接著說。
a教師說:“哪個開不到病假條?哪個醫院沒有熟人?我是做不出來。”
c教師說:“你就歇不得,也病不得,你上面有人嗎?教委批準嗎?你如真的病了,也是活該受難,你的藥費到那兒去報銷?”
d教師說:“金老師去年報銷了二千,今年又報銷了五千,聽總務主任說,這是省教委撥來的專款。你們知道不?他的姨舅在省財政局當二把手。”
e教師說:“金老師是真病了,現在還躺在醫院,聽說還有生命危險.”
a教師說:“么鬼真病?上個月我還看到他在街上轉,長得紅光滿面,那個還有他長得好。”
突然門推拉一聲響,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門口。見是校長,忙作備課批改作業狀。
只見校長來到青年教師小丁面前問:“小丁,你下節有課么?”
“沒有。”小丁回答。
校長接著說:“剛才金老師家里打來電話,說金老師死了,我到醫院去看一下,你到街上買個花圈來,寫好字。”
小丁隨校長出去了。
好久,辦公室里默默無語。
作者簡介:徐亞子,男,赤壁市人,1961年二月生,理科中學高級教師。在《草原》、《寫作》、《十月》等省級國家級期刊發表過作品百余篇(首)。有小說、散文、詩歌獲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