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又是一個雨夜，他站在窗前，外面的風雨敲打著他的內心。他的心情很復雜，不知道現在她在干什么，為什么自己還在想她，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雨越下越大，不時伴隨一個個閃雷。平時下雨的時候，都是他到單位去接她，這早已成了習慣。現在不需要了吧，他努力地安慰著自己，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窗外突然響起了一個響雷，剎那間轟動了整個世界。他突然想起來，晴最害怕的是響雷，他再也坐不住了，穿上雨衣從宿舍沖了出去，騎上一輛共享單車，消失在暴雨中。

終于，來到了晴負責的社區。社區辦公室就在小區外的沿街樓下，比起那些高樓大廈來，社區辦公室的小院顯得有些含蓄。他把共享單車放在外邊，大搖大擺的走進社區辦公室。

晴獨自在忙碌著，絲毫沒有感覺他的存在。他走到她的對面，用中指敲打著桌面：“在忙呢？”

她抬起頭來，一愣，突然大笑起來：“哈哈，是你呀，我以為你已經犧牲了呢。”

他有些不高興，怎么也沒有想到她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不過他忽然發現晴更漂亮了。他轉身就想走，晴連頭也沒抬：“咋啦，還是憋不住來找我了吧？我早就告訴你了，除了我你這輩子也找不到女朋友了。我告訴你吧，你現在后悔來不及了。”

他哭笑不得，有些抹不開臉地說：“我是來檢查工作的。”

晴陰陽怪氣地反問：“檢查工作？你是誰呀，你是哪級領導啊？”

他有些不耐煩地說：“快回家吧，雨越來越大了，再不回去就危險了。我知道你怕雷，就算咱們分手了，我也不能不管你！”

女人重新打量了他，好像有些不可思議：“算了吧，我是社區書記，在這么緊要的關頭，我不會離開這里的，你自己回去吧。”

話音還沒有落，外面更加暗起來，電話鈴突然響起來。晴拿起電話，對著電話大叫：“是這樣的嗎，好了，我馬上過去。”晴從桌面上拿起雨衣穿在身上，轉身就匆忙離開了。

突然又一個響雷，晴嚇得趕緊從外邊跑進來。他看著晴著急的樣子，有些不情愿地說：“我跟你去吧，你還是那么沒出息，聽到打雷就害怕。”

晴不耐煩的看著他，說：“如果你不想回去就跟我一起去吧，別在那里啰嗦了。”說完，晴又一次沖進暴風雨中。他不得已地跟在晴后邊。路邊的樹許多被刮倒了，暴雨繼續傾盆而下。原來，是一個老舊的居民小區發生雨水倒灌，低樓層住戶已進了水，情況危急。兩個人手挽著手在雨水里并肩前進，晴要到這個老舊小區去查看險情。

雨還是沒有停的跡象，伴隨著大風、閃電，能見度很低。兩個人蹚著水艱難前行。突然，晴跌倒了，他趕緊去扶她，卻也倒在晴身上。兩人趕緊相互攙扶著爬起來，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對方。

兩個人靠得更緊了，突然又一個閃電，好像要把整個天地炸開似的。晴嚇得撲在他的懷里，等到霹雷響了以后，才變得鎮靜起來。

兩個人終于來到那個小區里，里邊的居民已亂成一鍋粥，雨水像猛獸一樣從外邊沖進來，很多人不知所措，不時傳來女人孩子的哭聲。這時，晴顯得格外鎮定，她從一位工作人員手里搶過話筒，大喊：“大家聽著，我是咱們社區的書記。大家都不要慌，現在聽我指揮。大家都排好隊，老人孩子女人在前面，男人在后邊，共產黨員站出來。”

在晴的指揮下，現場成立了共產黨員搶險隊，先保護著老人、女人和孩子緊急轉移。晴在雨水里站立不穩，他急忙走過去，扶住晴的腰肢，他要給她力量。小區的業主們陸陸續續撤離。突然，一個激流沖過來，晴站立不穩，倒了下去，隨即被洪水沖走。他瘋狂地追著，拼命去拉晴，終于握住了晴的手。兩個人緊緊手拉手，一起在洪水里掙扎。晴呼吸急促地問：“你過來干什么，大家都撤退了嗎？”

他大聲的告訴晴：“大家都走了，我來救你。”

晴嘀咕了一句：“真倒霉，臨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我這是得罪誰了？”

他大聲說：“要死你自己去死，我才不死呢。”

一個浪頭打過來，兩個人拼命地掙扎著，手緊緊地相互抓住，順水而下。不知道什么時候，水退了下去，兩個人擱淺在一堵墻邊。夜已經很深了，安靜的城市里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晴醒來的時候，發現了躺在自己身邊的那個男人。她試著想爬起來，手腳卻怎么也不聽使喚。男人還在昏迷中，她非常熟悉這個男人。還是在大一的時候，他們相遇在校園里。晴記得是在一個林蔭小道上，從對面跑來一個很陽光的男孩。男孩英俊瀟灑，跑到她的跟前，把一個漂亮的發卡遞給她。他們相愛了，一起去泡圖書館，一起曬太陽，一起去沙灘上散步。畢業后，他們來到了這個海濱城市，兩顆心更緊了。他們結婚了，他是一個很細心的男人，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晴。在茫茫人海中，晴找到了安慰，她感到很知足。可不知道什么時候，兩個人開始爭吵，人生觀和價值觀發生了裂變……

晴著急地用盡全力去推著男人，想喊卻發不出聲音。她努力地想，她想起來了，自從自己進了社區，他進了一家外資企業。他不理解為什么晴要到社區當書記。就是從那時，兩人開始發生爭執。她每天很晚才回家，他總是一個人在客廳里喝酒。看到她回來，他就開始抱怨，抱怨變成了爭吵，互不相讓，最后分手了。也許這就是生活，晴突然發現，沒有他的日子，自己是那么孤獨，生活那么乏味……

男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身邊的晴，第一句話就是：“你沒事吧？”

晴流淚了，兩人慢慢站起來。雨早停了，他們突然開心地大笑起來。他說：“今天晚上，我才知道你工作的重要性，我以前錯怪你了，都怪我太自私。”

晴眼睛里充滿愛意：“都過去了，我們重新開始吧。”

他又一次抱住了晴：“是我們繼續，因為我們從來沒有結束。”

這時，遠方亮起了很多燈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向他們聚集。城市的夜晚更加美好，兩個人快步向前，揮舞著雙手興奮的迎接來尋找他們的人們………

（作者張葆海，山東濰坊人。中國報告文學學會、中囯散文學會、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出版報告文學集《時代風采》、長篇小說《村里村外》《澡堂》《大清神鼎》、紀實文學《生命密道》、中篇小說集《且聽蟬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