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亞賓
[摘 要]約瑟夫·坎貝爾是二十世紀以來著名的比較神話研究學者,在神話領域的研究當中取得了重要的研究成果。坎貝爾的理論形成與其獨特的學習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他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提出了“單一神話”理論,主要體現在《千面英雄》中,即“英雄分離,傳授奧秘,歸來”的冒險模式。坎貝爾通過英雄冒險的神話故事印證神話實則為一的觀點,而其理論的最終歸宿是讓神話回歸現實生活,引導人類創造新時代的神話。他的理論影響廣泛,不僅被學者、文藝創作者所受用,也深得大眾讀者的喜愛與追捧。
[關鍵詞]約瑟夫·坎貝爾;單一神話;千面英雄;冒險模式
進入二十世紀以后,人們對神話的探討角度呈現出多元化發展的趨勢,既有以列維·斯特勞斯為代表的結構主義學說,也有以弗洛伊德、榮格等為代表的心理學派,以及之后弗萊的神話原型批評理論。坎貝爾的神話研究繼承了心理學派的觀點,然而他更加注重神話的現實意義的探討:即古老神話對于當代人們的啟示,因此在當代的神話領域中他的理論始終保持著獨特的魅力與鮮活的生命力。
他的第一部個人著作《千面英雄》問世后,在學界引發了重大反響,這激發了人們解讀神話的熱情,也成為不少尋求內在啟悟的年輕人手中的“圣經”。他的作品還被好萊塢列為編劇人員的必讀書目,同時其相關的電視訪談類節目也風靡全美,受到了廣泛關注。
在當代的神話領域的研究中,約瑟夫·坎貝爾可以稱作是一位特殊而又偉大的人物。他是一位非學院派出身的學者,但他卻是少有的可以在專業領域之外博得多種聲譽的神話大師。縱觀其一生可以發現,坎貝爾的理論的形成與其學習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一、獨特的學習經歷
坎貝爾的學習生涯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孩童時期的神話啟蒙,大學時期的方向轉變以及隱居與教學時期的感悟與創作。這些階段的學習均為其神話理論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一)印第安文化的啟蒙
坎貝爾1904年出生于紐約市,年少時期他便對神話有著天然的興趣。一次野牛比爾在麥迪遜廣場花園表演的“狂野西部秀”將他引入了神話的世界,這激發了他對印第安文化的興趣。對坎貝爾而言,童年時期喜歡的并非課堂上的學業,他真正熱愛的是鉆研印第安人的神話。①由于兒時居住在一家公共圖書館附近,得天獨厚的條件為他打開了印第安神話世界的窗口,使得他可以盡心閱讀。十三歲時他便已經涉獵眾多關于印第安文化的知識,如印第安人的社會、生活、習俗等多個方面。
1917年后,坎貝爾隨父母移居到賓夕法尼亞一座美麗的山上,在這里他遇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位導師,格雷戈爾,他是一位書寫印第安文化的作者,坎貝爾時常與其交流關于印第安文化的故事。美麗的環境和格雷戈爾的影響使他產生了新的認知,那便是神話與生物學、大自然和身體之間具有的某種聯系。②
坎貝爾坦言自己想以神話學家作為畢生事業,是在看了野牛比爾在麥迪遜廣場花園表演的“狂野西部秀”后開始的。神話的種子在不經意間種在了坎貝爾的心中,而對于印第安神話的追求開始讓其成長,繁茂。正是印第安的奇幻故事與奇特的文化為坎貝爾打開了一扇通往神話殿堂的大門。
(二)轉向人文學科的抉擇
坎貝爾在康涅狄格州的新米爾福德念預科時,他喜歡的科目是生物和數學,1921年他進入達特茅斯大學,只讀了一年,就因感到完全失去了方向而考慮輟學去經商。1922年夏天,他父母的朋友送給他一本《達·芬奇傳》,他閱讀后備受鼓舞,決定“把興趣從科學投向自然史和人文學”,于是轉學到了哥倫比亞大學。①坎貝爾雖將自己的興趣轉向了人文學科,但因早些年的生物研究,對坎貝爾的神話理論也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尤其在共有的心理機制的體現方面;生物學方面的理論,特別是“動物心理學”的學說給予其重要的引導。
來到哥倫比亞大學以后,依靠著哥倫比亞大學的游學獎金坎貝爾開始了他在歐洲的學習之旅,在歐洲的游歷期間,他感覺整個世界都為他打開了。②坎貝爾游經巴黎感受到了畢加索、馬蒂斯、米羅和布朗庫西的現代藝術魅力;閱讀《尤利西斯》時喬伊斯為其指路,讓他明白如何將知識和信息翻譯為經驗,這并不是說坎貝爾想要成為一名“藝術家”,而是這些經歷和體驗為其提供了一種思考:“在我所研究的材料里包含著怎樣的經驗。”這才是喬伊斯想要告訴他的。
在之后的學習當中,坎貝爾轉到慕尼黑大學,在此期間他閱讀了弗洛伊德、榮格、托馬斯·曼等的著作,并在此時也開始學習梵文。在閱讀與學習的過程中,他發現歐洲亞瑟王傳奇的故事內涵的深邃,也似乎發覺到這種故事與印第安神話之間存在的相同的主題。歐洲的求學經歷帶給坎貝爾的是更加廣泛的接觸,從印歐文學延伸到梵文,從中世紀文學延伸到印度和佛教,并閱讀了弗洛伊德、榮格和托馬斯的作品。歐洲的求學經歷匯集了他一生的主要關懷:神話、夢、藝術、心理學、文學和人類學。③
(三)歸隱式的潛居與教學
從歐洲留學回來,因受到美國經濟的影響沖擊,加之坎貝爾不想繼續攻讀博士學位,于是他租了一間小屋,開始了潛心閱讀,他把在歐洲游學時期所心儀的作家的作品進行重新閱覽,這樣的生活大約持續了五年,這個時期他對弗洛伊德,榮格等人的作品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1934年他接受了莎拉·勞倫斯學院的邀請,在女子學院擔任老師,這一教便是38年,其中由他開設并教授的比較文學和比較神話學,頗受學生歡迎。
二、單一神話理論
坎貝爾在長期的游學過程中遇到許多優秀學者,使其對神話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他熟知多種語言,如德語,梵語,多種語言條件可以開闊其眼界,這讓他在一個更加廣闊的天地對世界神話進行思考。坎貝爾在不同領域,如語言學、生物學、文學、心理學、人類學等的涉獵,又賦予他對世界神話進行比較研究的基本能力。經過長期閱讀,坎貝爾發現世界神話雖千差萬別,但是竟在某些方面卻表現得如此的一致。這個問題引起了坎貝爾的思考并促使他進行神話的比較研究。
(一)理論的形成
關于神話的相似性問題,坎貝爾一直有著自己的想法。這個想法最初產生在童年時期,那時他接觸了大量印第安神話書籍,在閱讀過程中發現印第安神話和自己信仰的天主教的神話在結構上有某些相似之處。在歐洲游學期間他則對亞瑟王傳奇故事有了深刻的理解,同時也感受到亞瑟王傳奇和自小酷愛的印第安神話之間也存在著相同的主題。坎貝爾的這個發現,是他一直所關注的,也是他后來畢生投入神話這個晦澀的領域,進行廣泛文化探索的發端。
在坎貝爾看來,神話的研究要更多地關注“共性”問題。歷史學家和民族學家感興趣的是世界不同神話與宗教系統的差異性,當然這樣的做法可以更好地了解世界各國神話本身的特點。但對于世界神話的相似性,也是不能忽略的問題。為什么某些神話在每個地方都會存在,又為何會如此相似?如果從差異性本身去探尋,恐怕很難有結果。于是坎貝爾不得不把問題轉換到“共性”上進行探討。這也對應了巴斯蒂安曾提到過的“根本觀念”:人類具有普遍的精神上的一致性,因此所有民族都有某些共同的基本觀念。①精神上的共性才有可能形成神話上的相似。因此坎貝爾進行的比較神話研究,把問題放在共性的研究上。他深信不同文化系統中千差萬別的神話內容與意向里,存在著相通的主題與原型。正如他所說:“世界上只有一個神話。盡管這個神話會因為歷史和社會環境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形態,但歸根到底,它都是同一個神話。”②也正如他經常引用的印度古典《吠陀經》所言,真理只有一個,圣人用各種名字稱呼它。
坎貝爾理論的形成離不開對心理學的思考。神話內容的相似性實則反映出人類心理的一致性。因此對于神話的研究也可以從心理學的角度進行探討。在這個方面很多學者都曾帶給過他一些思考,如泰勒的萬物有靈論、列維布留爾的原始思維、列維·施特勞斯的野性思維以及恩斯特·卡西爾的神話思維。這些概念雖有所差別但是都可以反映出人類心理共有的某種一致性。對榮格來說,他不僅認為人們心理上具有某種一致性,他還認為這種一致性來源于“集體無意識”,即無數世世代代經驗總結在心靈上的沉淀。在榮格的影響下,坎貝爾有了新的思考,他認為產生這種無意識的心理機制,是由于人類所共有的生理結構,這是產生心理上某種認知的重要基礎,生理上的相同而達成心理上的相似。③正因為坎貝爾在心理學對神話有著進一步的認知,才讓其單一神話的理論被更好地理解與接受。
(二)理論的核心
坎貝爾的理論核心是“單一神話”,而最能體現他理論的著作便是《千面英雄》。之所以坎貝爾會選擇英雄的題材來闡釋自己的理論,或許與早年曾一直研究的亞瑟王故事有關。其次通過廣泛地閱讀世界神話,他發現英雄神話無處不在,同時在弗洛伊德和榮格的影響下,還發現英雄冒險原型竟有某種相似的特點。所以英雄神話可能是了解世界神話、揭示世界神話的鑰匙,也是溝通現實與神話之間的橋梁。為此坎貝爾“把大量的難懂的例子集中在一起,來向我們揭示被宗教和神話的比喻偽裝起來的真理,使這些真理所指示的古老的意義得以自明”。④
神話雖各有不同,但是卻也有其“共性”,坎貝爾的《千面英雄》就是想揭示這樣的道理。他從英雄的冒險中看出相同的主題或結構,即“英雄從日常生活的世界出發,冒著種種危險進入一個超自然的神奇領域,在那神奇的領域中,和各種難以置信的有威力的超自然體相遇并且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于是英雄完成那種神秘的冒險,帶著能夠成為他的同類造福的力量歸來”。⑤這種英雄冒險的模式可以簡單地概括為“分離——傳授奧秘——歸來”,并且這三個在主題下面又分為了十七個小的單元,它們一起構成了英雄冒險故事的完整循環。事實上英雄冒險故事,并非包括所有的情節單元,有許多的故事孤立地講述完整冒險周期中的一兩個典型因素(考驗主題、逃走主題、劫持新娘主題)并大大地加以擴展,另外一些把獨立的冒險周期串聯在一起作為單一的一組故事(如《奧德賽》)。⑥英雄冒險的模式是相似的,但都是經歷了一個完整的周期,這樣的循環模式可以稱為單一神話的核心。
從《千面英雄》中我們發現神話雖各有不同,但是英雄都是相同的,他們都在經歷著同樣的旅程,它們實則為一個神話。在這本書中我們可以發現英雄神話實則為一的論證,也揭示了“循環”的真理。坎貝爾認為世界上所有的神話都是同一個神話、同一個循環的體現。①無論是人類的生死,或是萬物的消亡,還是宇宙的毀滅與創生,這在人類自己書寫的神話中都有體現。
(三)理論的歸宿
通過以上的介紹和分析,我們已經了解坎貝爾的神話理論是如何形成的,而對于這種理論我們興許還存有疑問:坎貝爾為何要對神話的“統一性”進行研究?又為何要論證“單一神話”理論?難道僅僅是通過對世界神話的比較研究而偶然發現的結果?事實上并非如此,坎貝爾的最終目的是想要神話回歸人們的生活,重新構建新時代神話。這才是坎貝爾理論的歸宿,也是其理論的最終指向。
坎貝爾在研究神話的過程中發現神話在歷史上對人們精神恒久的安撫作用。長久以來,生死問題一直都是人類所關心的重要問題,人類對于生命的誕生以及死亡的未知充滿疑惑,如何超脫生死成為人類所關心的重要問題。而神話和宗教的出現為人類的終極問題給予了方向,讓人們在未知的世界中找到一個心靈的庇護所。但隨著現代科技的發展,我們對世界的認知不僅僅停留在感性層面,理性逐漸成為時代的主流,因此隨之而來的便是宗教系統的崩潰,遠古神話的瓦解,人類信仰崩塌,精神上始終處于一種虛無的狀態。也正如坎貝爾所說,我們現在所處的社會是一個神話解構的社會②,時代的進步并沒有解決人們精神上的危機。而坎貝爾正是意識到這一點,通過單一神話的研究,讓人們意識到歷史上神話對于人們心靈的安撫作用,從而引導人們走出心靈的虛無,更好地生存于當下社會。
然而理性時代的回歸,就避免不了會對神話和宗教產生沖擊和影響。神話如何重新回歸生活,坎貝爾給出了自己的解釋——他認為現在的人們之所以開始遠離神話,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人們錯讀了神話的語言,喪失了解讀神話的能力。坎貝爾認為神話是隱喻與象征的表達,其語言是詩歌而非散文的,我們不能用讀散文或者論文的方式來讀詩歌,同樣地,我們也不能以歷史或者實證的角度來理解神話。然而如果我們可以從精神層面來理解……則這些東西就能再度與我們對話了。③當坎貝爾從心理學的角度對神話進行解讀時,他便為神話與科學找到了共生的可能。坎貝爾認為神話作為一種“智慧的象征形式,并不指向任何虛構的或真實的歷史人物與事件,而是指向我們這個物種內在的心理上或精神上的潛質”。④這樣的解讀幫助我們扭轉了對神話的誤解,同時也有助于人們去發現并探討神話背后的深層含義,為神話立足于現代社會提供了新的可能。
坎貝爾對神話的思考指向世界,指向全人類,他的理論歸宿是為全世界創建一個共有的神話,此時的神話不再是單獨民族所擁有,而是人類所共有。坎貝爾對神話從心理學的角度進行比較研究,是“希望這種(神話)比較對目前可能還不太令人絕望的統一事業有所幫助,不是以某些基督教會或政治大國的名義進行的統一,而是在人類相互理解意義上的統一”。⑤坎貝爾對神話的統一性研究,是希望人們在了解神話與宗教背后真正含義的同時能夠相互了解,彼此寬容與接納。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宗教與神話,雖然每個地方的神不盡相同,但是這并不是一種割裂,也不是為了引發沖突,這只是神在不同地方的具體展現,他們的作用是始終如一的,都是為了撫慰人類無處安放的心靈。坎貝爾對神話從心理上的解讀給人們帶來了一種統一的認知,這對人們之間的相互理解、社會的和諧共處有著重要的影響。
隨著時代的發展人類共有的認知也在進行著改變。我們的認知逐漸從周圍的事物轉向人類本身。坎貝爾認為現在關鍵性的奧秘不是動物界,不是植物界,不是神奇的天體,而是人類本身。⑥不同的時代有著不同的神話,我們現在處于一個新的時期,我們需要新的神話。這個神話是關于人類本身的神話,即人類神話。面對著世界的多元與開放,他希望這樣的神話能夠更具有包容性,可以包容差異,減少分歧,促進人類的和諧與進步。對于神話的重構,坎貝爾更多地寄托于藝術家,因為當代神話更多地重生于藝術家之手,它們通過藝術家的創作回歸到人類的生活。所以坎貝爾認為新時代藝術家負有重要的使命,在為人們描繪新時代神話的同時,引導人們走出生活的困頓,獲得心靈的治愈與安撫,從而達到心靈的自由與解脫。
三、理論的影響
單一神話最早出自《芬尼根的守靈夜》,坎貝爾受喬伊斯的影響,在《千面英雄》中用其來概括所有的英雄神話,他認為世界神話中所有的英雄都具有統一的冒險之旅,單一的冒險模式。坎貝爾的理論體現在對神話統一性進行的研究探討,他在帶領人們感受上古神話所蘊含的深刻意義的同時,還對后世的文學影視的創作與研究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這種影響首先體現在對坎貝爾單一神話的敘事原型運用,即英雄的“分離——啟蒙——回歸”的冒險模式。作家們在對自己的文學藝術作品進行創作的過程中,都會借用到這種英雄冒險模式。文學方面如我們所熟知的魔幻小說《哈利·波特》在世界范圍內都是暢銷的作品,而其作者J·K·羅琳曾多次提到過自己在進行文學創作的過程中受到了坎貝爾的影響。在影視方面,坎貝爾的理念像是一個趁手的工具箱,里面全是耐用的工具,最適合打造故事。①對于坎貝爾的敘事模式很多電影都用于借鑒。從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星球大戰》《黑客帝國》和《阿凡達》等科幻巨制到美國迪斯尼、夢工廠等公司的動畫都可以看到這種敘述模式。②
這種模式之所以受用廣泛,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套英雄的敘事模式它來自于遠古神話,這是我們對英雄認知的最初體驗,也是我們內心集體無意識的情感表達,也很容易引起我們情感上的共鳴。其次,這套敘事模型具有統一性。無論身在何處,來自何方,圍繞在你身邊的英雄,都會有這樣一段冒險故事。正如坎貝爾在《千面英雄》的開場中寫到,無論我們是以淡淡的興趣聽某個紅眼剛果巫醫夢一般的咒語,還是以有素養的狂喜閱讀不易理解的老子文章的膚淺譯文;無論是試圖弄懂阿奎納斯的艱深論點,還是突然理解了愛斯基摩人怪異童話的精彩含義:我們所看到的總是那個形式雖然千變萬化,然而內容卻始終如一的故事,使人深思的是這個故事暗示有許多尚未人知的東西需要我們去體驗。③
其次,單一神話原型為當代科幻小說、科幻電影的創作提供了用之不竭的靈感,也為當前文學作品、電影作品的分析提供了理論支撐。④其神話理論提供的嶄新視角及批評方法論能夠讓我們更好地去理解文學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在神話意識層面的表達,也可以幫助我們分析和了解現代魔幻故事、科幻電影對古代神話故事敘事的繼承與發揚。
綜觀目前的研究情況來看,現在的一些批評學者認為單一神話理論對當今流行的那種單一模式解讀作品的批評傾向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⑤在文學方面,不少的學者運用坎貝爾的理論對文學影視作品或人物進行解讀。如尚玉峰、李曉東的《〈榆樹下的欲望〉:單一神話的現代闡釋》從原型角度出發借助坎貝爾單一神話理論,認為奧尼爾的名劇《榆樹下的欲望》是一個現代神話,即原始神話模式在現代社會中的“移用”或者“變置”。①郭玉潔、靳明全的《“單一神話”視域下對〈生死疲勞〉的解讀》在單一神話的模型視域下,以英雄冒險的軌跡為線索對《生死疲勞》進行了解讀,英雄幾經重生,仇恨逐漸消失,從根本上得到了成長,最終回到原來的世界。②王玥的《“單一神話”視角下的村上春樹作品解讀》主要以村上春樹的六部長篇小說為代表,發現其中的單一神話原型,梳理單一神話原型的各個要素在村上春樹的小說中的表現形式及意義。③在影視方面,如張洪友在對電影《阿凡達》的敘事結構的神話根源的討論中,認為這部電影就是在單一神話模式的基礎上,創造出與時代科技觀念相結合的宇宙圖景,講述了未來世界的關于世界危機與拯救的故事,展示了影片中主人公杰克·蘇力蛻變為英雄的過程。④
總的來說約瑟夫·坎貝爾的神話理論具有重要的影響,他的理論源于上古神話,探索神話中的共性因素,從人類的原始經驗去探尋人類內在的統一性,在這個去神話、去魅化的時代,坎貝爾重新帶人們點燃神話的火焰,將神話的魅力展現于當代,服務于當代,給人們帶去了更多精神和心理上的指導。
四、結語
坎貝爾的理論和他的學習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自身有著對神話的熱愛,學術生涯中也有著像喬伊斯、托馬斯·曼、榮格等人的指引,可以說《千面英雄》的出現是多重影響下的結晶。坎貝爾讓無數的英雄躍然紙上,展示出了英雄冒險的旅程。不同的英雄遵循著相似的軌跡,經歷著統一的循環:分離,啟蒙,回歸。故事雖有不同,英雄也各有其貌,但他們從本質上來說都是同一個神話、同一個循環的體現。坎貝爾的單一神話理論是建構在對世界神話的心理學解讀之上的,他期望建立符合全體人類的新時代神話,這是他理論的歸宿,也是最終指向。坎貝爾對神話思考沒有停留在上古,而是將神話注入新的生命使之與時俱進,他關注的不是神話的流變,而是神話對人類亙古不變的作用和意義。坎貝爾的理論被學者批判與質疑,但他說自己的理論更多的是面向學生和藝術家,如果理論能帶給他們啟發與思考,那么神話的魅力便可能在他們手中重現光彩。坎貝爾也許沒想到自己的理論會如此地受人追捧,帶給人們啟發,在他的影響下文學和藝術開始迸發新的活力,現代藝術工作者也重回古代神話研究其中隱藏的奧秘。他為神話打開了通往現代的大門,同時也為藝術者帶來創作的靈感與源泉。本文對坎貝爾的研究進行了較為淺顯的分析與討論,更深刻的內容和含義有待于我們進一步地研究與發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