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跑死馬的“八百里加急”，到底有多快

計白當黑

天寶十四年（755）十二月二十二日，唐玄宗在臨潼華清池得知6天前安祿山在范陽起兵叛亂。華清池和范陽相距3000里，相當于信使每天要跑500里。唐尺合0.303米，500里約合現(xiàn)代227公里。這還不是古代最快的“特快專遞”，“八百里加急”才是跑死馬的節(jié)奏。

“八百里加急”實質(zhì)上是被稱為“驛傳”或“郵驛”的郵政體系

它始于殷商，成于秦漢，盛于隋唐，衰于清末。據(jù)《夢溪筆談》記載，“驛傳舊有三等，曰步遞、馬遞、急腳遞。”此外，還有車遞、船遞等。《史記》中記載有“千里馬”，能夠“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用千里馬跑快遞，“八百里加急”那都不是事兒。其實，這是人們對千里馬的誤解。周朝時，1里約合300米，因此，千里馬一天的行程不過是300公里，時速只有30公里而已。何況千里馬數(shù)量稀少，根本無法滿足驛傳的需要。

“八百里加急”并非孤立存在的，而是國家機器的一部分

唐玄宗在位之際，全國建有水陸驛站1639個，從業(yè)人員超過2萬人，其中驛夫1.7萬人。據(jù)《唐六典》記載，全國驛站分六等。位于長安的“都亭驛”最大，有驛夫25人，其他驛站配備驛夫2人至20人，驛馬8匹至60匹。而水驛按驛務(wù)繁忙程度分為三等，配驛夫6人、9人和12人。北宋神宗時，建立了“金字牌急腳遞”制度，朝廷要求：“非緊急邊事，毋得擅發(fā)急遞。”元豐年間，西夏劍指陜西綏德，又動用80萬人圍攻甘肅蘭州。神宗用金字牌急腳遞指揮陜西鄜延路作戰(zhàn)，一時間驛夫“過如飛電，望之者無不避路”，“日行五百里，不分晝夜鳴鈴走遞，前鋪聞鈴，預(yù)備人出鋪就道交受”。

元朝的《經(jīng)世大典》稱：“大元立國以來，以軍驛為重。”由游牧民族建立的元朝，馬匹資源十分豐富，平均每驛馬匹超過80匹，而奉元路秦川驛有驛馬253匹。元亡明興，朱元璋登基未滿一個月，就下令設(shè)置“各處水馬站及遞運所、急遞鋪”。明成祖遷都之后，開通了連接13個布政司的七大驛路干線。進入清朝，建立了由近2千個驛站和1萬4千多個遞鋪組成的郵驛網(wǎng)絡(luò)，有7萬多名驛夫和4萬多鋪兵從事郵驛業(yè)務(wù)。此外，以北京為中心，驛路分為官馬北路、官馬南路和官馬西路三大系統(tǒng)，便于朝廷傳遞文書和運輸物資。完善的驛站和驛路系統(tǒng)為“八百里加急”奠定了良好的基礎(chǔ)。

驛站要建設(shè)，驛夫也要保障

秦朝“尚黑”，數(shù)字“尚六”，當時“車同軌”規(guī)定一律“乘六輿”，因此驛夫身穿黑色工作服“乘六馬”。漢朝時，驛夫的服色從黑變紅。據(jù)《后漢書》記載：“驛馬三十里一置，卒皆赤幘絳鞲云。”說明紅色頭巾、紅色袖套和“赤白囊”，是東漢驛夫的標配。兩宋時，供職于急遞鋪和斥堠鋪的驛夫一年有春、夏、冬三套工作服。而元朝驛夫則配備了蓑衣，確保驛夫能夠風雨無阻地趕路。鑒于馬的體力和速度有限，驛夫每過一個驛站，就換一匹休整好的驛馬，做到換馬不換人，這需要驛夫和驛站之間密切協(xié)作，相互配合。完善對驛傳的制度管理，有助于提升效率。唐朝規(guī)定驛夫抵驛，必須換馬，違者“杖八十”。文書在驛遞中延誤，晚到一天杖八十，兩天加倍，最重可處徒刑兩年。若重要文書出現(xiàn)延誤，罪加三等，因延誤產(chǎn)生重大后果，可處絞刑。此外，驛長每年必須呈報驛馬死損肥瘠情況，以及當年日常經(jīng)費支出情況。“八百里加急”創(chuàng)造的神奇速度，關(guān)鍵靠的是人。

特殊物品的出現(xiàn)，迫使驛傳更具效率

唐朝文學家段成式的《酉陽雜俎》中稱：“平原郡貢糖蟹，采于河間界。每年生貢，斬冰火照，懸老犬肉，蟹覺老犬肉即浮，因取之。一枚直百金。以氈密束于驛馬，馳至于京。”也就是說從山東進貢的螃蟹，用毛氈密封后，用驛馬快速送到長安。明朝詩人于慎行寫有“六月鰣魚帶雪寒，三千江路到長安”的詩句。《萬歷野獲編》中記載：“惟鮮鰣則以五月十五日進鮮于孝陵，始開船，限定六月末旬到京……其船晝夜前征，所至求冰易換，急如星火。”可見生鮮貨物加入了驛遞的行列。眾所周知，絲綢之路是最早的驛路之一。驛夫奔波在驛道上，除交換文書之外，還運輸來自異國的珠寶、香料、皮貨、食物等，僅名貴香料就超過100種。“生鮮速遞”和“海外購”，為“八百里加急”創(chuàng)造了條件。

驛遞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實質(zhì)上朝廷對此早有規(guī)定。步遞適合短途傳遞和普通郵件。秦漢時期，要求驛夫每個時辰要走10里，而且郵件必須當天送完。陳末隋初有個叫“麥鐵杖”的快遞小哥，“日行五百里，走及奔馬”，曾夜送詔書，從建康到徐州“夜至旦還”。麥鐵杖達到了步遞的極限，不過是個例而已。漢朝以后，出現(xiàn)了以馬遞為主的“特快專遞”，這對驛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南北朝時，身負加急公文的驛夫每天至少要跑200公里。隋唐時期，朝廷對陸路驛速有明確的“程限”：傳馬日走 4 驛，乘驛馬日走 6驛，按每30里一驛算，日走 120 里至 180 里。若情況緊急，要求日馳10驛，相當于每天要跑300里。如送赦書，則要日行約16驛，行程約500里。

《隨園筆記》稱，宋朝的急腳遞能“日行六百里”，約合現(xiàn)在不到250公里的距離。三藩之亂時，從昆明到北京，近3000公里的路程，清朝驛夫僅用9天完成快遞簽收。馬遞的速度由600里進一步提高到800里。水陸聯(lián)遞也是古代常用的一種快遞方式。唐朝天寶年間，玄宗為討好楊貴妃，下令嶺南進貢荔枝。驛夫借助大運河的便利，舟馬銜接，“走數(shù)千里，味未變已至京師”。另外，唐朝規(guī)定車遞速度每天不得低于120里。隨著社會的進步，快遞的需求逐步提升，這才催生出“八百里加急”。

唐朝詩人岑參有詩云：“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星流;平明發(fā)咸陽，暮及隴山頭。”生動表現(xiàn)了驛遞的繁忙和辛勞。隋唐時期，“八百里加急”是國力強盛的標志。時至清末，這一速度又成了社會落后的象征。1913年1月，北洋政府鑒于近代郵政業(yè)已取代驛傳制度，宣布撤銷驛站，延續(xù)數(shù)千年的驛傳制度走向了終點。

（摘自“歷史D學堂”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