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輪船的“智”思與“碳”想
——訪招商局能源運輸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謝春林先生

本刊記者 薛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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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在國務院國資委組織開展的國有重點企業標桿創建活動中，招商局能源運輸股份有限公司（招商輪船）入選國資委“標桿企業”名單，招商輪船“新海遼”輪精細化運營管理項目入選國資委“標桿項目”名單。作為數字化轉型升級的航運標桿，招商輪船在船舶智能化技術應用方面取得了豐富的成果，同時積極探索航運減排路徑，引領綠色船舶技術創新研發，為實現“雙碳”目標貢獻力量。在接受本刊專訪的過程中，招商輪船董事長謝春林為我們分享了招商輪船打造“數字輪船、智能航運”以及推動船舶脫碳、謀求可持續發展的先進經驗和獨到見解。

記者：最近招商輪船發布了2021年上半年財報，其中風電安裝船和滾裝船盈利表現突出。未來招商輪船是否會進一步豐富特種運輸業務？

謝春林：海上風電板塊，本年度受“搶裝潮”影響，海上風電安裝效益提升，預計后續將有所回歸。發展海上風電等清潔能源是落實我國“碳達峰”“碳中和”的重要舉措，招商集團以“謀商情、籌國計”為企業信條，海上風電安裝服務進入門檻高、技術含量高、團隊素質高，招商集團將本著“國家所需，招商所能”的要求，根據公司戰略做好相關業務布局和經營。

滾裝船板塊，上半年國內疫情防控得當，汽車產銷同比去年有較大增長，滾裝運輸需求同比增加明顯。招商滾裝一方面鞏固與傳統客戶的合作關系，另一方面強化對“造車新勢力”客戶的開發和培育，整體運量提升明顯。同時，對船隊結構、航線布局、運輸組織等進行了改善和提升，成本控制和運營效率提升效果明顯。招商滾裝作為國內滾裝運輸的頭部企業，后續將繼續以優質的資源、高效的運營、良好的服務和創新的思維為廣大客戶提供優質、高效、滿意的滾裝綜合服務。

記者：招商輪船積極探索船舶數字化、智能化技術應用，推出了超大型智能原油船“新海遼”輪、智能船運營大數據及能效管理平臺以及船舶管理數字化云平臺等服務產品，請您談談招商輪船在這方面的先進經驗，未來在繼續發展智能航運上有著怎樣的規劃？

謝春林：科技創新是時代發展的核心動力，數字化、智能化是航運業轉型升級的新趨勢。近年來，招商輪船在船舶數字化和智能化應用方面做了許多積極探索，并積累了較為豐富的經驗，也取得了不錯的效果。招商輪船參與了國內首艘智能VLCC、首艘智能VLOC的項目船建設和運營，為船舶智能化積累了很多數據和經驗。

基于智能船舶的運營大數據及智能化能效管理系統的執行，按照能效可監控、可報告、可驗證的要求，實現了船舶能效的自動監控和統計。系統以航次為單位給出節能優化操作建議，包含航行前的航線評估、縱傾優化和節能轉速推薦，航行中的每日轉速組合優化，實現滿足營運目標（ETA）要求的最低能耗，控制了燃油消耗，減少了大量的二氧化碳排放。

船舶管理數字化云平臺建設，以“船岸一體、云邊融合、規則驅動、移動交互、生態聯動”為設計理念，為數字化時代船岸雙邊實時聯動、精細管理、精確管控、緊密耦合的高質量全周期運營管理提供新型解決方案。經過一期工程的開發運行探索、管理深度整合，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成為船舶管理的核心競爭力之一，也是招商輪船打造世界一流航運企業的強大助推器。

招商輪船將持續推進“數字輪船、智能航運”建設。聯合業界智能船舶研發、制造、設備供給等各方，加速智能船舶的迭代升級；以統一的船舶管理云平臺，實行管理整合；開展“船奇小智”智慧經營探索；實時采集海量船舶數據，打造“數字船舶”；開展船舶航行全程數字化監管， 智慧預警，打造三位一體的數字化安全網；將持續推動“絲路云鏈”貿運一體數字服務平臺建設，利用區塊鏈、物聯網等集成技術鏈接大宗貨物貿運相關方，打通關鍵業務環節，匯聚全程海運信息，為貨物追蹤、控貨監控、物權轉移、生產銜接等提供數字化支持，助力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協同發展，使之成為招商輪船推動世界一流企業建設的另一引擎。

記者：在國際航運業碳減排以及我國提出“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大背景下，航運公司面臨的環保壓力越來越大，減排意識也越來也強。目前招商輪船采取了什么樣的脫碳策略？

謝春林：“碳達峰、碳中和”目標是黨中央經過深思熟慮作出的重大戰略決策，招商輪船一直緊密跟進，積極開展減碳、脫碳研究，加強與政府對接，挖掘政策機遇，努力參與節能減排重大國家項目。掌握工作主動，充分發揮綠色船舶創新聯合的積極作用，加快推進綠色低碳重大技術攻關。我們主要從以下三個方面來實現未來的脫碳目標：

一是抑制增量。主要從提升新造船舶技術能效著手，加大新型節能技術的開發應用。比如我們的VLCC“凱力”輪加裝翼型風帆裝置，在國內是首創，起到了很好的節能效果，目前正在進行風帆二期項目的開發，通過加裝兩對風帆，以期實現更好的節能效果。為提前開發出符合EEDI三階段的具備超前節能技術的綜合應用船舶，我們已經聯合相關產、研單位開展綠色生態環保船舶技術研究，實施氣層減阻、一體化水動力優化等多節能技術集成方案的工程示范，力爭在2023年完成在VLCC的實船驗證；為探討“零碳”船舶技術路徑，我們發起成立了綠色創新聯合體，推動零碳綠色船舶以及零碳燃料研發，為后續航運業的技術升級換代積蓄力量。

二是消減存量。主要從船舶技術能效下手，在全面梳理船隊所有船舶的技術能效指標，摸清家底的情況下，提前處置部分老舊船舶，尤其是高能耗的非節能型船舶。積極推進現有船舶的技術改造升級，比如安裝主機透平切除裝置，大幅度改善船舶主機在低負荷低速運行的工況；采用新型高性能節能環保油硅膠漆，減少了船體阻力；安裝消渦鰭，加裝導流罩，提高螺旋槳效率；換裝高效漿等等提升水動力效率，實現在現有船舶上提升節能效果；積極推動船隊岸電改造和在港使用岸電，避免港口廢氣排放，為打造綠色港口建設做出了積極貢獻。

三是控制變量。加強船舶航行精細化管理和優化運營模式，貫徹“崇實、崇簡”的信條，按照“新海遼”標桿船的標準推進日常管理工作，貫徹質效提升文化，持續提升精細化、科學化管理和運營水平。在船隊實際運營過程中，結合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創新技術的應用，從操作層面提高船舶的能效水平，進而減少船舶的消耗及排放，例如航速優化、準時抵港調度、使用岸電等操作手段。招商航運積極參與研究的SOMS轉速優化系統就是一種相對有效的減排措施。

記者：今年7月，招商輪船牽頭并聯合中國船級社等單位共同成立了綠色船舶技術創新聯合體。接下來該聯合體將開展哪些工作，為航運脫碳和“雙碳”目標的實現做出貢獻？

謝春林：招商輪船始終堅持技術創新、綠色發展，在智能船舶、綠色航運方面既是推動者又是受益者。今年7月，我們聯合中國船級社、上海船舶研究設計院、上海交大、東方電氣、招商工業等單位共同發起設立了綠色船舶技術創新聯合體，就是希望抓住國家、航運業綠色轉型的重要機遇，與航運業有關單位共同謀劃、共同探索以市場化的力量，從需求端出發，從船舶概念設計、場景測試、迭代開發和應用、樣品制造等方面取長補短，產學研用聯合，全產業鏈互動發展的創新模式。

接下來聯合體將加速研究氫能源等新一代非化石燃料能源動力船舶、新型能源與海上可再生能源綜合應用船舶等實船應用項目，在船體設計、動力推進、節能技術、傳統能源、新型能源與可再生能源綜合應用技術、減少碳排放和空氣污染等方面，堅持低碳節能環保理念和技術。在貨管、船電、通訊、動力控制、安全管理等方面采用智能最優控制要素。按照就地取材、優化組合、自主適配、綜合協同等理念，開發落實綠色能效、環保油漆、波浪能、新型材料、太陽能、風能、氫能、高效推進系統、高效的壓載水系統、船型優化設計、新型高效船舶節能和減阻裝置設計等技術的綜合應用。以期利用招商局集團產融結合、產區結合和跨境優勢，組合、集聚產業鏈上下游資源，貫通產、學、研、造、投各個環節，形成綠色智能船舶及儲能技術自主科技創新產業鏈，在關鍵技術、核心技術領域利用應用場景和產業場景倒逼研發創新，加速科技研究的速度和轉化效率，形成綠色船舶技術的中國標準和中國方案，形成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的有效抓手和產業平臺，為“碳達峰、碳中和”做出招商貢獻。

記者：目前業界普遍認為，使用低碳/零碳替代燃料是滿足脫碳要求的重要手段，對于未來船舶燃料的選擇，您有何看法？

謝春林：在當前能源基礎上采用技術手段沒法滿足長期的脫碳要求，未來使用低碳/零碳燃料是滿足脫碳要求的最重要解決方案。對于未來船舶燃料的選擇，在較長一段時間內，不同的燃料將擁有不同的競爭力，受制于各技術路線的技術發展速度和產業培育情況，可以預見的是，未來幾年內尚不能形成最優選擇。零碳船舶未來幾年可能在技術上成為現實，但從經濟角度來看，我們需要全面收集更多燃料供應鏈及相關領域的信息，包括燃料供應的數量以及生產、供應和分銷的陸上基礎設施，港口相關燃料加注的設施建設情況，來決定船隊未來燃料的選擇。

就技術手段和應用現狀而言，船用LNG燃料產業鏈已經相對成熟，初步具備規模化推廣應用的基礎條件，甲醇、氫、氨等燃料相關應用的船型和技術仍處于研發初期，但勢頭日趨明顯。這在新造船舶訂單上體現得很充分，2021年上半年LNG新船訂單大幅增長，達到152萬載重噸，較去年同期增長了320%，預計下半年將進一步增加。此外，船舶利用風能輔助推進及利用氫、氨作為燃料試點的項目已經在全球陸續展開。然而，生物燃料在可持續供應方面存在著重大挑戰。因此，中長期來看，所有生物燃料技術途徑都缺乏競爭力，容易受到供應限制或價格波動的影響，無法發展成為穩健的解決方案。

氨能夠通過氫進行制造，而氫又可以從利用碳捕獲和封存技術的天然氣中獲得，被認為可以在短期內與生物燃料相媲美，并且是在2050年以前成本最低的零碳燃料。此外，隨著時間的推移，作為氨原料的氫的生產可以從天然氣轉移至可再生能源，從而打造一個更為穩健的長期轉型路徑。從技術成熟度的角度來看，甲醇、LNG比氫和氨更為成熟：已有規范和條例出臺，并且已經在船上應用。從長期來看，如果逐步解決甲醇和LNG綠色制備的成本問題，綠色甲醇和綠色LNG也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案。氫、電和甲醇一樣，都是能源的載體，而甲醇易儲存、儲氫效率比液氫高，更適合做氫能的載體，如果綠色甲醇的制取有重大技術突破，前景會非常好。

當然，要實現減排目標，不能依賴于單一的解決方案，需要一系列互為補充的舉措和新技術。招商輪船會基于現實情況，考慮聯合行業相關機構進行多種替代燃料的開發應用，結合燃料的特性選擇適合自己的路徑。比如在內河和近洋，考慮氫燃料船舶的開發；遠洋船舶，考慮LNG、甲醇和氨等比較現實的選擇方案，最終選擇一種還是多種燃料并用，取決于技術和市場的發展情況。招商輪船將在為實現我國“雙碳”目標以及國際海事組織的30/50目標貢獻自己的力量的同時，實現自己的可持續發展，在更好地履行自身社會責任的同時，實現招商輪船打造世界一流航運企業的戰略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