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墨

2021年2月6日,越南河內,春節即將來臨,市民在集市上購買應節掛件
“欲問安南事,安南風俗淳,衣冠唐制度,禮樂漢群臣。”15世紀時,越南胡朝國王胡季犛曾如此評價中越關系。
的確,兩國不僅“山川相連,唇齒相依”,“千年北屬”時光更是讓現在的越南煥發著濃濃的中華“神”韻。
如今走在越南的大街小巷,映入眼簾的,有我們熟悉的廟觀神臺,有我們古老的漢字楹聯……如果再用心觀察,我們會發現,越南廟觀的建筑規制不僅與華南地區大同小異,甚至里面供奉的“神”很多都是古代中國人。
受華夏文化的影響,越南民間信仰也是多神崇拜:有自然崇拜,有“人神”崇拜,也有生殖崇拜……道教傳入越南后,越南民間信仰在道教思想的滋養下,愈發成熟,尤其是“人神”崇拜。
在地緣政治與族群融合的影響下,很多中國人亦成為越南民間信仰中護國安民的“人神”。這些“人神”當中,有的是中原王朝的地方官,有的是中原的大儒,還有的是中國沿海地區破產的農民……這些“神”不僅是中華文明走出國門的引路人,更是給異域他鄉帶來智慧、帶來文明的拓荒者。
在古代,同華南其他地區一樣,越南不僅氣候濕熱、降水豐沛,而且森林茂密、瘴氣叢生,毒蟲猛獸如云,人煙更是罕見。中原人視之為蠻荒之地、化外之境。
篳路藍縷,櫛風沐雨,中原先民南遷帶來的先進生產力和先進文化,使得這片蠻荒之地開始獲得文明的滋養,逐漸走出刀耕火種。為了感恩這些中原先民,當地越南人給他們修祠立廟,奉他們為神,給予他們延綿不斷的香火。就連如今越南民族傳說中的祖先雄王,也難以脫離中國的影子。

16世紀初,越南莫朝開國君主莫登庸到中越邊境的南關隘迎見明朝使節

2021年1月20日,越南芹苴市的女子龍獅隊
雄王被越南人奉為開國先祖,他的真正事跡在公元10世紀前,無典籍可考,其傳說主要來自《嶺南摭怪》《鴻龐傳》等。相傳雄王是炎帝神農氏三世孫帝明之后,建立了越南傳說中的第一個王朝文郎國。
相傳,雄王建國后,帶領他的49個兄弟潛心鉆研農業技術和手工業改良,教導他的子民耕地種稻、造房種樹、飼養家畜。偏居一隅的文郎國,日益國富民強。或許由于炎帝、雄王以及中華文化的關系,龍不僅是越南人的主要圖騰,越南人也常以“龍的傳人”自居。
在抗法戰爭結束后,1954年9月18日,時任越南最高領導人胡志明來到雄王廟,并對部隊戰士說:“雄王建國有功,我們要一起保衛國家。”
2001年,越南政府將祭雄王日定為越南民族僅次于國慶的大型節日;2007年公祭雄王日被定為越南法定節假日。自此,每年公祭儀式都有越南黨和國家的核心領導代表參加,一同參與的民眾更是數以萬計。
越南上下一同祭拜雄王,不僅是一種“喝水不忘挖井人”的感恩,更是對雄王保國安民精神的一種傳承。

趙陀雕像
在很長一段歷史時期里,很多越南人都把古中華的南越國當作越南國統和國史的開端,認為南越開國君主趙陀是帶領他們走出刀耕火種、走向文明開化的“秦始皇”。越南陳朝重臣、知名歷史學者黎文休曾指出:趙武帝能開拓我越,而自帝其國……為我越倡始帝王之基業。
1437年黎利打敗明軍、越南獲得第二次自立之時,他發表了《平吳大誥》,就提及南越國是締造越南的祖先:“惟我大越之國……粵趙丁李陳之肇造我國,與漢唐宋元而各帝一方,雖強弱時或不同,而豪杰世未嘗。”可見,越南陳朝和前黎朝早期都將南越趙佗視為“國祖”,其當時的地位并不亞于神話中的“雄王”。
15世紀下半葉,黎圣宗南滅占城,西侵哀牢,北和大明,在越南南部一帶構建了僅次于中原王朝的亞宗藩朝貢圈,真臘等國被迫向越南朝貢。此時越南民族主義高漲,黎圣宗不滿意越南第一部官方正史《大越史記》中,中原出身的趙陀居于越南“國祖”地位,于是在1572年下令編撰了《雄王玉譜》,重新定義越南國統的開端。
《雄王玉譜》講述了自雒龍君起十八代雄王的故事,論證越南國統在遠古時期就存在,這是越南官方史書上第一次明確雄王為越南開國始祖。
雖然其后,趙陀“國祖”的分量在越南有所下降,甚至有些越南學者枉顧史實,把趙陀當成越南的“侵略者”,但是不可否認,在趙陀的統治下,中原先進文化和技術才得以開始在越南廣泛傳播。

2019年2月10日,大年初六 ,河內市民在文廟“求字”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