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功就是一種修持

呂雪萱

大清早，天色微明中，我們已經來到練功場，從松筋活骨的運動開始，邁開了這一天的生活步伐。

練功場就在大操場的一隅，有成行的大樹相伴，也有一條特意鋪陳的跑道，繞著長方形的操場，為晨運人士散步或慢跑提供方便。環繞著大操場的是柏油馬路，清晨時刻一般不會有太多車輛走動。操場位于一個住宅區內，四周皆是樓房屋宇。我們每天開始練功時，許多樓宇的燈都還亮著，加上馬路上的幾盞街燈，操場的周邊都還明亮。

對我來說，練功就是一種修持。遵守規則，擺好功架，頭頂正、目平視、松弛身體、呼吸自然……都是這場修持很重要的部分，人一旦站在練功場，就要提起精神來，關注這些細微的部分。

剛學拳時，常常會顧此失彼，做了一樣，忘了另一樣。搞得不好時，精神緊繃起來，功架走了樣，身體也松弛不了，教練在旁指正，自己卻笨手笨腳。一天不成，兩天也不行，只有天天練，慢慢修正，慢慢調整，按照教練的指點，重復多做幾回，一點點修正。

上了年紀，筋骨不靈活了，不但正確的姿勢不容易拿捏，就是掌握到了準確的姿態，回家還得多復習幾回，不然隔天回來，笨拙的手腳可能又不聽使喚了。所以，人一到練功場，我就不想別的，只專注在練功這件事情上。

要一心專注，真的需要一番努力。練功場地上，雙眼所及，草木就在眼前，房前的燈光也很耀眼。天氣好的時候，天際無云，有時還有幾許閃爍的晨星引人遐思。東方天際的云霞變化最大，從魚肚白到彤紅的一片，從藍中透白到金光鑲邊……分分秒秒都會有漸變，隱在地平線下的朝陽正在舉步挺進。而場地旁大樹上的鳥兒啁啾，空中的燕鳥群飛，以及馬路上時而傳來的車輛引擎聲……都可以分散人的專注力。把心收在功架與肢體動作上，并沒有隔絕了自己的眼耳鼻與外界的接觸，周邊環境所發生的事自己是知道的。心一旦有所攀緣，心力就被牽引去了，如果當下立刻覺知，馬上把心力拉回來，又可專注在自己的功夫上。

如果當下沒有立即覺知，心神飛出去，心力就分散了。這時，肢體在進行著慣常的動作，腦中卻另有聯想，或者聯想繽紛。別人當然無法從你的外表察知，就連你自己，也往往是無所覺察。不要以為這是一心兩用而高興，當這種形態成了常態，心就容易散漫，做事也難以專一。因此，我的練功，不只求肢體動作的正確，也求身心的專一，動作在，心也在。

當然，這不容易。偶一疏忽，也會有走神的現象，也就是說，心被外境牽走了。

提起精神，保持覺知，心一散漫就要拉回來，這都是在當下進行的。不能把持當下，往往心走掉了也不知道。最近林中的鳥兒來得多，樹梢頭常從不同的方向傳來不同的鳥鳴聲。對那些悅耳的聲音，我不斷地提醒自己：這些與我無關！同樣的，當朝暉灑在飄逸的云絮上而形成美絕天際的天然畫卷時，我的心覺知，卻不怦然心動。在練功的當下，再美的霞影我都得放下，因為在那一刻間，它與我無關。

其實，對于旖旎的朝暉霞影，我怎會不心動？我只是在練功的當下先把它放下，等練完了功，找一個適當的地方，再細細地觀賞這大自然的佳構，還會拿起手機來，拍下不同角度的美景，收進永恒的記憶里。

（編輯/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