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占福,王家明,張蓉,梁晶晶,杜雨涵
(西北師范大學地理與環境科學學院,甘肅蘭州 730070)
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提出,只有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加快建設協同發展的現代化產業體系,才能為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提供牢靠的物質保障。實現產業現代化,需要推動以產業結構高級化為基礎的產業結構升級。產業結構高級化包括3個方面內涵[1]:①三次產業重點的依次轉移,產業結構由第一產業占優勢比重向第二、三產業占優勢比重演進;②要素集約度的依次轉移,產業結構由勞動密集型、資源密集型產業占優勢比重向資金密集型、技術知識密集型產業占優勢比重演進;③產業產品加工形態的依次轉移,產業結構由初級產品制造產業占優勢比重逐級向中間產品、最終產品制造產業占優勢比重演進。回顧黨的十六大提出壯大縣域經濟,十七大提出保持縣域經濟又好又快發展,十八大提出統籌推動縣域經濟科學發展的歷史背景,可見我國對于縣域經濟發展的重視程度。產業結構高級化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礎環節和要求之一,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也從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地區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根據《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O 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國務院編制了《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 年遠景目標綱要(草案)》,提出堅持創新驅動發展,加快發展現代產業體系,將產業發展作為經濟發展的重要一環。雖然我國的產業結構合理化深入推進,但以合理化為基礎,作為合理化必然要求的產業結構高級化的發展卻相差甚遠[2]。
探索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的時空演變與影響因素是加快推動縣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國內學者為此進行了大量的產業結構高級化系統性研究。首先是基于眾多研究方法下的產業結構時空演變研究。如,劉桂榮、鮑曙明、佘金鳳等[3]基于空間統計分析法和GIS技術對中國大陸31 個省份金融產業結構的時空演變進行了分析;張躍、劉莉[4]借助重心模型、Dagum基尼系數、空間收斂等方法分析了長江經濟帶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地區差異和空間收斂性;胡偉、陳曉東、劉壯[5]運用基于GIS 的重心模型等空間計量方法對中國三次產業結構省際區域的轉移態勢進行了研究;劉寧、宋秋月、侯佳佳等[6]研究得出中國旅游產業結構變遷過程具有較顯著的空間關聯性和空間依賴性,并呈現出階段性演化規律;史利江、劉敏、李艷萍等[7]利用全局空間自相關與局部自相關分析等研究了汾河流域縣域經濟差異與產業時空演變;楊家偉、喬家君[8]研究得到勞動力、社會需求、知識技術的創新應用是影響河南產業結構演進的主要驅動因素;王虎、劉海龍、謝亞林等[9]在黃河金三角地區研究晉陜豫省際邊界區縣域產業結構時空演變中發現該地區的產業結構水平有明顯的“C”型包圍的空間集聚,且人口、技術、市場共同影響產業結構演變。其次,產業結構高級化的發展趨勢與影響因素探究也成為熱點。如,李建新、楊永春、蔣小榮等[10]從國家、地區、省域與市域尺度研究了中國制造業產業結構高級度的時空格局與影響因素;付凌暉[11]對產業結構高級化進行了定量測度,并對我國1978—2008 年產業結構升級與經濟增長的雙向關系進行了實證分析;閆海洲[12]通過構造產業結構層次系數分析了長三角地區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區域特性與影響因素;高遠東、張衛國、陽琴[13]對中國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因素研究表明,社會需求是產業結構高級化發展的決定性因素;李方一、劉思佳、程瑩等[14]通過分產業出口增加值的區域分布格局,闡述了出口增加值帶動區域產業結構高度化發展的規律。盡管目前關于產業結構的研究眾多,但依然存在不足之處:研究區主要集中于全國、地區等大范圍研究區域,在表述區域經濟大格局的變化,提出產業結構大方向的情況下未充分考慮多縣域尺度產業結構的經濟地域化差異;研究內容上,多數研究依然圍繞產業結構的時空演變展開,忽略了目前我國經濟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后產業結構高級化研究的大趨勢,缺乏立足產業結構高級化來探究地區經濟差異與演化的研究;研究方法上,大部分經濟地理模型在全國、地區等研究區的產業結構中已經深入展開,但是在縣域領域產業高級化的研究中沒有得到充分應用;對于本文的研究區位即福建省產業結構的研究,學者們主要關注福建省省域與市域尺度產業結構格局與林業、制造業、旅游業等特定產業效應的評估[15-19],鮮有對于全省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的時空演變分析。
目前福建省已有10 個區縣的生產總值突破了千億元大關,縣域產業經濟功不可沒。結合2019 年福建省政府提出按照高質量發展要求對縣域經濟評價指標體系優化完善的重大舉措,本文創新性地立足2005—2019 年該省64 個縣域單元的三次產業統計數據,采用Python 爬取POI 數據彌補統計指標的缺失,進行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數UPG 測算,并配合產業結構高級化冷、熱點縣域進行時空演變的空間可視化表達,利用地理探測器結合地理加權回歸模型探求影響產業結構高級化演變的影響因素,以期通過產業經濟與地理空間學科融合的方法,對福建省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時空演變做出全面的解讀,找準福建省”十四五”階段乃至未來一段時期的產業經濟發力點。
福建省地處我國東南沿海地區,地理坐標為23°33′—28°20′N、115°50′—120°40′E 之間,東北與浙江省毗鄰,西北與江西省接界,西南與廣東省相連,東南隔臺灣海峽與臺灣省相望,陸地總面積為12.14 萬km2。福建省地勢西北高、東南低,依山傍海,境內山地與丘陵面積約占全省土地總面積的90%以上,地跨閩江、晉江、九龍江、汀江兩大水系,屬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理環境下福建省生產總值依然邁上4 萬億元臺階,位列我國第八,縣域產業經濟撐起了經濟強省的半邊天,眾多福建省特色優勢產業,如武夷山市的茶葉生產、閩侯縣的木雕工藝、莆田與泉州縣域的鞋服輕紡、馬尾區與湖里區的倉儲物流、“數字福建”下全域數字通信建設、南靖縣高端裝備制造、福清市與平潭縣集成電路與光電等在縣域內落地投產,多元強勁的縣域產業為福建產業結構高級化筑牢了根基,也倒逼縣域產業結構不斷朝著高級化方向優化。
2019年底,福建省行政區域包括9 個地級市、12個縣級市和43 個縣(金門縣屬泉州市轄縣)。縣域作為本文的空間研究單元,為突出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的空間對比,凡是福建省內所涉及的包含縣和市轄區的地級市,將縣與地級市分割,并將每個地級市的市轄區進行合并,分別作為一個縣級行政單元[7],涉及9 個市區,共計64 個縣域研究單元,具體如圖1 所示。

圖1 福建省64 個縣域研究區域
本文所涉及的數據均來源于2005—2019 年間的《福建統計年鑒》。具體數據為:2005—2019 年間福建全省及64 個縣域第一、二、三產業產值和主要產業部門產值、常住人口數;2019 年64 個縣域單元一般公共預算支出、單位從業人員數、金融機構住戶存款額、實際使用外資額、單位從業人員數、中學生在校人數、R&D 經費、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固定資產凈值。通過Python爬取的福建省縣域傳統優勢產業(茶葉、紡織、木雕、鞋業服飾與倉儲物流)、通信技術與高端裝備制造產業(航空航天、新能源、軌道交通、船舶與智能裝備)POI點。
關于部分數據的說明:①為了反映福建省縣域產業高級化的階段性與層次性特征,本文參考國家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五年規劃的發展階段,對2005—2019 年間的福建省產業數據進行了時段劃分,采用2005 年、2010 年、2015 年與2019 年4 個年份的數據進行產業結構高級化相關計算。②由于2020年福建縣域產業統計數據在研究期間無法獲取,且考慮到新冠肺炎疫情對全國產業經濟的負面影響,因此選擇研究區內最接近的2019 年數據進行代替。③為遵循行政區劃信息一致性原則,福建縣域名稱以《福建統計年鑒》對2019 年福建省行政區劃為標準,并對2015 年永定縣與建陽縣、2017 年長樂縣這3 個撤縣設區行政區的相關數據進行整理合并。④金門縣屬泉州市轄縣,統計年鑒未涉及金門縣數據,故并入泉州市區統一考慮。
目前,關于產業結構高級化的研究已經趨于完善并不斷更新,高級化水平的判斷與測算方法主要分為靜態直觀比較法、動態比較判別法[11]和指標法[20-22]3 類,本文采用付凌暉[11]的改進結構相似系數法 夾角余弦法計算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標UPG。首先,將三次產業產值分別占GDP 的比重作為空間向量中的一個分量,以構成一組三維向量X0=(X1,0,X2,0,X3,0);然后,分別計算X0與產業層次從低到高排列的向量X1=(1,0,0),X2=(0,1,0),X3=(0,0,1)的夾角θ1,θ2,θ3。計算公式為:

計算定義產業結構高級化的指標UPG,計算公式為:

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標(UPG)的結果越大,表明產業結構高級化水平越高。

式中,Wij為空間權重矩陣;Xj為流域內各縣域的觀測值。

地理探測器是一種探測、利用地理現象的空間分異性,并揭示其背后驅動因子的統計學方法[23]。本文使用地理探測器中的分異及因子探測和交互作用探測,探測單一影響因子與影響因子交互在多大程度上解釋產業結構高級化的程度,用q值度量,表達式為:

式中,q為影響因素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力;σ2為研究區產業結構的離散方差;N為研究區縣域單元數;L為單元分區縣域個數;和為單元分區h的樣本量和方差。q取值為[0,1],q 值越大,表明指標因子對產業結構演變的影響越大。
地理加權回歸模型(Geographically Weighted Regression,GWR)通過建立空間范圍內每個點的局部回歸方程,經過對傳統模型的優化[24],將空間相關性和線性回歸線結合,探討研究因變量在某些自變量驅動因子影響下的空間變化。通過若干自變量與因變量相關聯的參數變化,考慮到空間對象的局部影響效應,進行空間加權。權重的大小取決于各個局部空間的相對位置,使得自變量的變化能夠隨著地理位置的變化而變化,表明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因素的空間分異性,相對于傳統的模型更具有準確性。模型構建如下[25]:

式中,(ui,vi)為樣點i 的坐標;β0(ui,vi)為回歸常數;βk(ui,vi)為第i 個樣點的第k 個回歸值;εi為隨機誤差值。
將福建省64 個縣域的三次產業發展按照產值占比在4 個時間點的波動次數(n =0,1,2)多少分為持續上升、波動上升、持續波動、波動下降與持續下降5 種情況進行統計(表1)。2005—2019 年,縣域第一產業產值占比除安溪縣等4 個縣域波動外呈整體下降;第二產業僅在福州市區、廈門市區、泉州市區等18 個縣域出現下降,其他46 個縣域的產值占比都有不同程度上升,整體小幅增長;第三產業中,46 個產值占比提升的縣域集中于福州與廈漳泉等地,僅有6 個主要位于閩西北地區的縣域產值占比下降,整體依然小幅增長。總體上,從三次產業分類角度,福建省縣域產業重點不斷由第一產業向第二、三產業轉移,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不斷提高。

表1 2005—2019 年福建64個縣域單元三次產業發展情況
對要素集約度分類與產品加工程度分類下的產業類型進行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綜合考慮,本文選取農林牧漁業、采礦業、制造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為產業高級化程度較低的行業,建筑業、金融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居民服務、修理和其他服務業、教育行業為產業高級化程度較高的行業,代表福建縣域產業發展所形成的產業結構高級化在要素集約度分類與產品加工程度分類下的發展情況。
從圖2 可見,勞動密集型產業、資源密集型產業的產值占比不斷下降,并向資金密集型與技術知識密集型的產業轉移,中間產品、最終產品制造產業產值比重同樣上升。從產業結構高級化的3 個內涵角度看,福建縣域產業發展均整體向產業結構高級化水平推進。

圖2 2005—2019 年福建縣域重點產業類型占比
本文通過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標UPG 的測算方法得到2005 年、2010 年、2015 年、2019 年的UPG 數據,并對結果進行相同標準下的分級處理得到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時空演變(圖3、圖4)。

圖3 2005—2019 年福建省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空間差異

圖4 2005—2019 年福建省不同UPG縣域數量變化情況
從圖3、圖4 可見,在研究期內,福建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具有明顯的時空演變特征。2005—2019年間產業結構高級化低級(2.85 <UPG≤2.91)縣域的數量分別為35 個、28 個、17 個、5 個,而對于產業結構高級化處于中級(2.97 <UPG≤3.03)、較高級(3.03 <UPG≤3.09)和高級(3.09 <UPG≤3.15)的縣域數量之和則分別為15 個、22 個、26 個、35 個,表明隨著時間的推進,福建縣域產業結構的高級化程度在不斷提高。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極佳的福州市區和廈門市區始終保持穩定發展的同時,帶動了周邊尤其是廈漳泉的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水平;除東南部沿海以外,福建西北部縣域的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也穩步提升,由低級逐漸向較低級與中級的產業結構高級化水平邁進,且最低級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的縣域數量在近年出現驟降,這與縣鄉兩級人民政府在脫貧攻堅戰中精準施策進行產業扶貧,深入推進農業現代化所取得的豐碩成果相輔相成,不但使眾多依靠低級農業生產的農業縣完成了轉型發展,而且隨著現代化農業的高效生產,讓不斷縮減的第一產業規模依然能夠滿足福建省及周邊地區對于農業產品的需求。
從空間結構來看,福建省縣域產業高級化程度表現出“一超雙強”的產業發展核心區特征,即高級產業結構縣域主要集中在“一超”的廈門市區、“雙強”的福州市區和三明市區,且不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明顯變化。廈門、福州作為副省級城市與福建省省會,為產業結構高級化的核心城市,而三明雖然地處福建省西部山區,但是依靠特色產業的高質量發展、老舊產業的轉型升級,其作為福建省中西部縣域產業發展核心區的地位也在逐步提升。2005—2019 年間,產業結構高級化“一超雙強”的腹地縣域不斷擴大,從單縣域核心的廈門市區、福州市區、三明市區擴大為廈門市區—泉州市區—晉江市、福州市區—閩侯縣、三明市區—龍巖市區的多縣域形態,在這個過程中帶動了周邊縣域產業結構升級,推動了全省經濟高質量發展。
本文利用ArcGIS10.2 軟件進行了2005—2019年UPG局部空間關聯熱點分析(Getis- Ord),并按照值將全省縣域劃分為熱點、次熱點、次冷點和冷點4 類(圖5)。從圖5 可見,2005—2019 年福建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冷熱點區域相對固定,熱點縣域分布在廈門市區—泉州市區—晉江市—惠安縣—南安市,次熱點圍繞熱點環狀分布,但研究期內大部分縣域均處在次冷點區,冷點縣域從2005 年西部的泰寧縣—邵武縣轉移至閩粵交界與北部的松溪縣—政和縣。2005 年,福建省“十一五”規劃明確加快建設以福州、廈門、泉州三大中心城市為核心的海峽西岸城市群,廈門—泉州的點軸發展模式帶動了周圍南安、石獅、惠安、安溪等縣域發展,逐漸形成穩定的熱點區,福州市區在2005 年處于單核模式發展的區域,福州各縣域的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低,無法形成明顯的熱點區;海峽西岸經濟區快速發展的同時,福建西部與北部的大部分縣域均難以形成明顯的產業結構高級化熱點,發展模式相對落后,尤其是閩贛邊界地區的泰寧縣、邵武縣一帶已經形成明顯的冷點集聚。2010 年,產業結構高級化次熱點縣域向西部有所遷移,覆蓋到永春縣,但仍大體圍繞廈門市區—泉州市區分布,熱點區向西遷移的趨勢也促進了福建西部縣域的發展,冷點區域轉移到了閩浙邊界的松溪縣、政和縣和閩粵邊界的云霄縣、詔安縣;2015 年冷熱縣域極化現象進一步加劇,熱點區域保持穩定,但北部冷點的范圍卻進一步擴大,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域形態使得全省的產業結構發展模式難以改觀;2019 年,福建縣域冷點的范圍相比前3 個研究時段明顯縮小,在脫貧攻堅的強力帶動下,冷點縣域的產業結構從落后逐漸改善,冷點范圍不斷縮小并向次冷點方向發展,說明即便產業發展模式相對固定,但是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也發生了小幅提升。與此同時,隨著近年福州國家級新區的發展,周邊縣域的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明顯提高,并將南部緊鄰的福清市帶入次熱點區,但福州周邊縣域的產業結構高級化仍需要加強,才能真正形成以福州市區為核心的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熱點區域。

圖5 2005—2019 年福建省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熱點分布
根據UPG測算法的要素[14]與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因素的已有研究成果[26-31],并結合縣域這一研究尺度與福建縣域產業特色,本文將福建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因素劃分為社會需求、人力資源、技術創新與制度基礎4 個維度構建指標體系(表2)。劃分依據是:①社會需求,包括消費需求、投資需求、出口需求。其中,消費需求受縣域常住人口的人均GDP與政府一般公共預算支出影響,即通過個人消費水平與政府公共服務支出影響消費結構進而影響產業結構;經濟學中將儲蓄視為未來的投資,在擴大內需保持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前提下,儲蓄量與民間投資呈現正相關,縣域民間投資是福建作為民營經濟大省的重要載體,各縣域的金融機構儲蓄量(金融機構人民幣各項存款余額-非金融企業存款)成為影響產業結構的潛在因素;福建縣域尤其是臨海一線具有明顯的空港優勢,巨大的出口需求下全省第三產業的外商直接投資已達100 億美元。②我國目前正在經歷人口紅利消失的轉型時期,加之福建省發達的沿海地區不斷吸引閩西、閩北的高素質人才外流,從業人員數量與中學在校人數分別從數量與質量層面影響現在與未來縣域產業的人力資源供給。③技術創新是產業結構升級的關鍵,人均R&D經費支出能間接度量技術創新[28],并基于POI 數據的縣域高端裝備與數字通信的特色產業也反映著不同縣域的產業技術創新程度。④制度基礎,眾多縣域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離不開福建傳統特色產業的基礎支撐與制度保障,本文采用基于POI 的傳統特色產業數據與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固定資產凈值來量化制度基礎要素。

表2 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因素
本文采用ArcGIS10.2 軟件中自然最佳斷裂點分級法對自變量X1—X11的數據進行了1—5 級分層,將數據指標轉為類型指標后借助地理探測器進行因子探測,得到11 個自變量的顯著性因子q 值,并按照解釋力排序(表3)。勞動力數量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程度最大,且制度安排的影響力整體最大,表明對于福建省縣域,勞動力資源越充足、政府消費越高、規模以上工業固定資產越多,產業結構高級化程度會越高。相反,人均GDP、實際使用外資、中學生在校人數與人均R&D經費4 項變量q 值小,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程度低。除省內經濟較發達的福州市區、廈門市區、泉州市區等縣域外,多數縣域生產總值、實際使用外資、R&D 經費相對較低,因此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解釋力低;而勞動力數量、政府消費、規模以上工業固定資產等對縣域產業結構起著決定性作用的因素解釋力高,小尺度研究區域的產業結構高級化極易受到此類因素影響。

表3 影響因素地理探測結果
單因子多為主導作用,因子交互更能全面表征。對影響因素進行交互作用探測(圖6),11 個影響因素具有明顯的交互作用,對UPG 指數的解釋力更強,呈雙因子增強效應[Max(A,B)<q <A +B]與增強效應更顯著的非線性增強效應(q >A +B)。對交互作用解釋力排序后,與政府消費占GDP 比重相交互作用的q值占據前十項,表明交互作用最顯著,與單因子表現一致;反之,單因子解釋力處于中游的影響因素在交互組合中q 值較低,而q 值較低的單因子交互組合呈現出更好的解釋力,人均R&D 經費交互作用組合的解釋力甚至高于單因子之和。因此,福建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并非由單因子決定,而是經交互作用后達到增強各自作用的產物,印證了交互探測對于識別福建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因素的科學性與必要性。

圖6 影響因素交互作用檢測結果
本文以地理探測器對福建省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因素的分析作為基礎,而GWR 模型可進一步實證影響因素的空間異質性。在歸一化處理保證回歸系數數量級相對一致的前提下,分別對11 個影響因素進行了地理加權回歸,得到影響因素的擬合優度R2分布(圖7)與加權回歸系數的空間可視化(圖8)。

圖7 GWR模型的R2 空間分布

圖8 GWR模型回歸系數的空間分布
R2表示GWR模型指標與實際產業結構高級化擬合度的強弱,R2結果分布在0.715—0.747 之間,均大于0.5,表明整體解釋力較強,且閩南縣域R2值略大,即指標對于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的解釋力略強于閩北。原因在于:一方面,閩南縣域經濟整體強于北方;另一方面,閩南更為外向、多元的產業類型對產業結構的影響更顯著。

(續圖8 GWR模型回歸系數的空間分布)
GWR系數的正負分別表示指標與產業結構高級化呈正負相關兩種效應。其中,政府消費占GDP比重、實際使用外資、縣域高端裝備產業和縣域傳統優勢產業以負相關效應為主,說明這4 個影響因素無論對于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解釋力如何都不利于產業結構升級,從不同程度制約了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發展。其他表現為正相關效應的影響因素都不同程度地促使著產業結構升級,這一程度取決于每個縣域回歸系數絕對值的平均值。政府消費占GDP比重的負相關效應程度最大,“有形的手”對縣域層面的產業導向作用強,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才是關鍵;其他3 個負相關效應因素影響程度相對較弱,與單因子地理探測結果相吻合,表明如航空航天、船舶等高端裝備產業研究并不適配縣域層面的產業結構高級化。7 個正相關效應的程度從高到低為:人均R&D 經費、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固定資產凈值、數字通信、金融機構住戶存款、中學生在校人數、勞動力數量、人均GDP。其中,人均R&D經費因素對縣域產業升級正向影響最明顯,科研投入會加速縣域的科技創新,高科技的產業會創造更大的經濟價值,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固定資產凈值、勞動力數量、人均GDP 等因素的作用機理與之類似,同眾多國內研究[10-13]相吻合。
GWR系數的空間表現均呈現帶狀分布,大致沿福建南—北向與東—西向延伸,與平坦發達的東南部縣域同多山落后的西北部縣域形成明顯對應。位于不同帶狀區位的縣域有不同的產業結構,南—北向分布的縣域帶受人均GDP、政府消費占GDP 比重、金融機構住戶存款與傳統優勢產業的影響,而其他影響因素則作用于東—西向縣域帶。2005—2019年,福建省的UPG 高值縣域多分布在福州市區、廈門市區、泉州市區等地,由東南向西北逐漸減少,與GWR系數的空間異質性表現一致。產業布局的中心地理論與市場區位理論中的勞動力因素、外部規模經濟、政府職能與干預等影響產業區位的因素也會影響產業結構高級化,與高級化產業結構密切關聯的服務型與技術型的產業集群、優質的終端產業鏈條會在高等級中心地、良好的市場區位分布。在產業結構與產業區位的相互促進下,形成各影響因素下的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空間異質性。
本文以福建省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作為研究對象,采用改進結構相似系數法測算了2005—2019 年UPG指數變化情況,并將冷熱點進行了空間表達,結合地理探測器與GWR 模型,從4 個維度選取11 個影響因素進行分析,結論如下:①2005—2019 年福建省縣域產業結構向高級化持續推進,由2005—2010年的廈門市區、福州市區、三明市區“一超雙強”的單縣域核心模式向2015—2019 年的廈門市區—泉州市區—晉江市、福州市區—閩侯縣、三明市區—龍巖市區的多縣域核心模式轉變,尤其是2015—2019 年間福建西北部山區低級產業結構的縣域數量驟降12 個,15 年間產業結構處于中等及以上高級化的縣域數量也從15 個躍升至35 個,超過全省50%以上的縣域實現了較好的產業結構演化,全省產業結構高級化水平明顯提高。這一階段性特征也與“十三五”時期決勝脫貧攻堅的產業扶貧成果相一致。②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冷熱點縣域相對固定,2005—2019 年間熱點縣域分布在廈門市區—泉州市區—晉江市—惠安縣—南安市,外圍環狀的仙游縣—永春縣—長泰縣—龍海縣為次熱點縣域,西北部的次冷點縣域則是大面積集中連片,冷點縣域從2005 年西部的泰寧縣—邵武縣轉移到北部的松溪縣—政和縣。③縣域研究尺度的影響因素中,勞動力數量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影響程度最大、人均R&D 經費則最小,傳統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因素的作用效果在縣域層面產生差異化,大城市吸引縣域高素質人才外流的大背景下讓縣域產業升級出現依賴于勞動力數量、政府干預、傳統特色產業的現象,而代表“科學技術就是第一生產力”的人均R&D 經費、高端裝備制造產業等單一影響因素對縣域的作用程度極低。除此之外,影響因素的交互作用還會不同程度提高單一影響因素的影響效果,尤其對于單一影響程度最低的人均R&D經費發生了顯著非線性增強效應,政府消費占GDP 比重與其他影響因素的協同作用最大也說明在目前的市場經濟體制中政府依然成為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各影響因素的重要紐帶。④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因素的空間異質性顯著,產生負相關效應的政府消費占GDP 比重、實際使用外資、縣域高端裝備產業、縣域傳統優勢產業和其他產生正相關效應的影響因素均在以縣域為單位的地理空間中表現出沿福建東—西方向延伸為主、南—北方向延伸為輔的帶狀分布,結合相關性來看,人均GDP、金融機構住戶存款、縣域高端裝備產業西南高東北低,實際使用外資、勞動力數量、中學生在校人數、人均R&D經費、縣域傳統優勢產業東北高西南低,政府消費占GDP比重、縣域數字通信產業、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固定資產凈值則是西北高東南低。
為推動福建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調整產業結構繼續向著高級化邁進,需充分借鑒并利用已有的廈漳泉地區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核心區的經驗優勢,進入經濟社會發展的新階段更要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加強縣域為單位的產業設施投入與創新培育,保障社會需求、人力資源、技術創新、制度安排4 個維度下的各要素因地制宜發揮作用。
本文對于未來我國的縣域層面產業高級化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也對同類研究中數據指標的全面獲取提供了新的思路。從研究層面看,受限于縣域層面數據的更難獲取與統計指標的復雜差異,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研究相較于國家、地區、省市而言較少,本文從研究區位與數據獲取方式兩方面進行創新:一方面,選取在我國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中極具代表性的福建省縣域作為產業結構高級化的研究對象;另一方面,靈活運用Python軟件對無法從統計數據中獲取的縣域地理空間指標進行POI獲取。從研究內容而言,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因素研究已趨于完善,然而縣域層面指標的選取不僅要考慮傳統影響因素的適用性,還必須結合研究區產業特色,才能更好地解釋縣域產業結構高級化。加之高級化包含從低級向高級演化的過程,故采用了包含茶葉木雕、鞋服輕紡、倉儲物流在內的福建縣域傳統特色產業POI、由航空航天、新能源、軌道交通、船舶、智能裝備等組成的福建縣域高端裝備制造產業POI和福建作為連續4 屆數字中國建設峰會主辦地優勢下的福建縣域數字通信產業POI 3 類影響因素作為創新性指標。
縣域作為小尺度的研究區域,地方文化對產業結構的影響也不容忽視,尤其是臺海兩岸的文化交流已逾百年歷史,加之臺海局勢的不穩定性,故未考慮福建省縣域的各類文化產業及由此產生的潛在影響。另外,福建省作為縣域產業經濟大省,僅2005—2019 年間產業結構高級化的階段特征難以全面表征縣域產業特點,只有進行長時間的統計研究,才能讓成果更好地服務于縣域經濟發展,本文的研究應隨著時間推進而不斷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