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氣公司“兩個加速”的初步分析

中國華能集團有限公司能源研究院 吳建軍

2020年，百年來最嚴重的疫情全球蔓延，國際政治經濟格局加速演變，全球能源綠色低碳轉型趨勢更加明顯，國際油氣公司平隴復望蜀、未雨更綢繆，加速碳中和進程，加速進入電力領域（簡稱“兩個加速”）。

“兩個加速”體現了長期戰略考量

油氣是長周期行業。稍早前，多數油氣巨頭認為未來二三十年內油氣仍將是全球主力能源，所批準的油氣項目均超過全球氣溫升高2攝氏度情景的碳預算標準。但2020年來，油氣公司加快推進產業和資產結構調整，紛紛提出碳中和目標，并制定未來戰略路徑：丹麥能源公司Orsted將2050年實現碳中和目標的計劃提前至2025年；英國石油公司（BP）發布了2050年碳中和愿景；殼牌（Shell）宣布到2050年實現碳中和，推動新能源和液化天然氣成為未來能源組合；道達爾（TOTAL）提出2050年前實現碳中和，最終成為業務涵蓋油氣、低碳電力和碳中和解決方案的泛能源公司。其他，意大利埃尼（Eni）、挪威石油公司（Equinor）都提出2050年碳中和目標。埃克森美孚（Exxon Mobil）、雪佛龍（Chevron）等美國公司則更多關注甲烷減排目標。相比，國內油氣企業尚處于謀劃落實碳達峰、碳中和階段。

早在上世紀兩次石油危機期間，多數油氣公司就大舉進入電力行業，但幾經反復，高油價高投入高回報是主要延阻。此輪，“兩個加速”相伴相生，最大的邏輯是以可再生能源發電為主的全球能源轉型已成為廣泛共識，背后則是油氣公司拓展未來可持續發展空間的長期戰略考量。具有代表性的是，原丹麥油氣公司DONG一度瀕臨破產，但近20年已成功轉型為全球最大的海上風電開發商Orsted，股價在2017～2020年間上漲了3倍；相反，世 界 五 大 石 油 公 司Exxon Mobil、Chevron、Shell、TOTAL、BP同期股價幾乎腰斬。2020年8月，曾經的全球市值霸主Exxon Mobil被踢出道瓊斯指數成份股；2020年10月，市值又被美國最大的風力發電公司NextEra Energy超越。

2019年4月，Shell宣布2035年前成為全球最大電力企業，發展重點是綠氫全產業鏈和新能源+儲能業務；BP計劃到2030年可再生能源發電裝機容量達到5000萬千瓦，電動汽車充電樁增至5萬個以上，大力發展生物質能；TOTAL提出2030年實現可再生能源業務占比20%，特點是深耕光伏發電領域，探索浮式風電技術；Eni計劃到2050年將可再生能源發電裝機容量提升至5500萬千瓦，重點是光伏發電和綠氫；Equinor擴大海上風電領域的投資；Chevron持續推進太陽能發電和地熱業務。國內油氣公司近期的布局重點是海上風電、光伏發電、生物質發電和綠氫等領域。

油氣公司進入電力行業領域的重點，一是海上風電領域，據統計，歐洲50%以上的核準、在建、新建的海上風電項目被石油巨頭收入囊中；二是綠氫領域，將氫能與發展可再生能源發電協同，以鞏固氫能全產業鏈的優勢；三是儲能領域，注重將儲能配套建設新能源；四是智能綠色出行領域，與汽車公司合作充電樁市場建設，與數字公司合作交易平臺建設，強強聯合布局部署相關應用的國際標準等。

2015～2019年世界知名油氣公司低碳業務投資狀況表

資料圖

“兩個加速”恐將影響電力行業生態

油氣公司更多體現了國家意志，“兩個加速”帶來的威脅不僅僅在全球可再生能源特別是海上風電市場的瓜分，氫能全產業鏈的溢出，智能綠色出行領域的擠兌等。憑借雄厚的資金與資本運作能力、豐富的全球市場布局與開拓能力、深厚的政府公關和游說能力、強大的人力資源隊伍，油氣公司所到之處皆是攻城略地。加速進入電力行業，在重塑油氣行業自身業態的同時，恐將顛覆電力行業生態。

首先，油氣公司擅長資本與技術結合，可以瞬間拉平電力行業多年來積累的技術與成本優勢，得以大舉進入電力全產業鏈，尤其是可再生能源領域。其次是資源與成本優勢，連片式海上風電資源、廣袤的油氣田可快速轉換成可再生能源資源開發，在氫能領域具有制備、存儲、傳輸、使用等全產業鏈優勢。再次，是龐大的管網體系和發達的銷售渠道，可以輕易實現“氣”“電”生產、銷售和服務協同，也更容易成為油氣、電力、氫能、生物質能多能協同的綜合能源企業。而潛在影響最大的，莫過于油氣公司聯合數字公司對電力行業數字化轉型的迭代。

啟示

總體判斷，“兩個加速”不可逆轉，但從當前多是均股開發可再生能源資源來看，油氣公司仍處于審慎摸索和快速學習階段。未來，競合是主題，融合是方向。對發電行業企業而言，建議：

一是在深遠海風電開展合作。按照“3060”目標要求，我國能源行業必須加快優化產業結構和能源結構步伐，大力發展新能源。當前我國海上風電產業正處于蓬勃發展時期，高質量發展海上風電產業是加快推動我國東部能源結構調整、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重要支撐。要充分借力油氣公司在深遠海油氣平臺的建設運維技術和風場資源，在深遠海風電領域開展合作，拓寬國際化領域，拓展開發建設運維一體化能力。

二是在氫能產業鏈和綠色出行領域互補發展。氫能作為二次能源，在世界能源舞臺上的作用越來越重要，大力發展氫能對保障我國能源安全、應對全球氣候變化意義重大，可以強化與油氣和汽車行業頭部企業合作，在綠氫和綠色出行領域實現產業鏈互補與協同。

三是在天然氣領域拓展合作。天然氣作為改善空氣質量和實現碳中和目標的現實途徑，仍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發揮重要作用。與油氣公司“氣”“電”的合作和協同，不僅體現在常規天然氣電廠發展和管理，更體現在天然氣和電力銷售網絡的業務協同，更可在綜合能源業務與服務上拓展合作發展空間，以實現供電、供氣、供冷、供熱、供油等綜合能源服務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