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星空下（組詩）

站在星空下

天上那么多星星

沒有一顆是我的

那么多的云、雨、雪

都不是我的

那些驚雷、閃電、彩虹

通通與我無關

站在星空下

任北風裹著夜色穿腸而過

任祖先的靈火在眼前游來走去

我只聽那受傷的杜鵑，傾倒口中的血液

我只攥緊那夜色冰涼的手，沉默無語，

站在星空下

我已找不到今生前世的路口

我的胸膛里燈塔已經熄滅

親人也隨著河流走遠，一句詩孤立無援

在清晰的意識下不聲不響地離開

站在星空下

我抱著我的身體，群山抱著樹林

樹木抱著樹枝，樹枝抱著葉芽

世界抱著末日，我們都在一起下墜

只有霧在身體里上升，向高處蔓延

垂釣草木

我要去垂釣一河波紋

我的魚鉤是半彎月亮做的

我要去垂釣春潮秋露與一個花圃

垂釣，一朵玫瑰乳房上跳躍的篝火

與它吐出的一口愛的灰沫

我還要在垂釣中歌唱所有高明的腦袋

驚訝它們用簡陋低矮的鳥籠

發明了嶄新摩天的囚室

我還將繼續在垂釣中歌唱，眾多的草木

給予我唯一活下去的希冀

我還要請那些王的臣民去垂釣贊頌

他的豐腴之詞

而我永遠只是一個垂釣草木的孩子

大自然飄香的野花

是我垂釣的食物與呼吸，生命與王冠

是所有的所有，唯一的唯一

我是牧人

我放牧我的影子

饑餓的羊群和它眼中失落的火星

我放牧野草懷里枯萎的季節

放牧饑餓的云，云中的雪

雪中飄落的格桑花

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牧人

沒有牧歌也沒有牧鞭

我只放牧我熄滅的光亮

焰火和煙花

我的一生只追求一朵宿命的格桑花

寵信她說出的七句預言

每一句都閃爍著銀光

和灰燼擁吻

每一句都是一把刀子

割開我冰凍的血管

但是我原諒她，原諒塵世和自己

原諒父母是我眼中的高山

原諒我是一場大雪

紛紛融化在兒女的眼里

再坐在高高的山上

再坐在高高的山上

我獨自口吐著冷漠的白牙和黑血

吐出我的人言獸心，肝化與苦膽

以及我肉身的烏云，每當其時

天地之間一粒一粒的雪就落了下來

每一粒都無處可去

消失在高原的盡頭

再坐在高高的山上

我已倒空了我肚子里的壞水

一絲陽光快樂地走進來

妄想接木移枝，制造一片新的圖景

再坐在高高的山上

我已是一個雨露般的孤兒

只想往來于永久的曠野

鐘情于亙古的山水

閆太安，陜西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化工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陜西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曾在《延河》《陜西日報》《延安文學》等發表小說、散文、詩歌等，出版小說《看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