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涼州發放老派方言二字組變調研究

袁浩然

（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天津市西青區 300384）

一、引言

發放鎮位于甘肅省武威城東部，全鎮人口27000多人，民族多元，少數民族以回族為主?！吨袊Z言地圖集》沒有明確界定發放方言的具體區屬。周磊2005、雒鵬2007、張文軒2000在討論涼州方言內部的分區問題時，將涼州方言劃歸蘭銀官話河西片，但是對于涼州方言內部差異討論較少?！稕鲋莘窖耘c普通話比較》（吳開華2013）則闡述了涼州方言的內部分區，將發放方言歸為蘭銀官話西片州城東小片。

本文用田野調查法和語音實驗法對發放方言進行研究。發放方言分老派和新派。本文田野調查發音合作人為：聶杭，男，77歲，小學文化程度（老派）；李秀萍，女，55歲，初中文化程度（老派）；趙冬林，女，32歲，初中文化水平（新派）；王管先，男，38歲，初中文化水平（新派）。下面我們對發放老派方言音系特點和二字組連續變調進行描寫。

二、聲母

發放方言有25個聲母。與普通話相比，發放方言多出了?、v、?、?四個聲母。

發放方言中開口零聲母字有獨立的聲母，即濁擦音?，例如，二[??]、兒[??]、如[??]。

三、韻母

發放方言有29個韻母。

發放方言只有兩個韻尾，分別是i、?，i只會出現在韻腹e后面；?作鼻韻尾時，前面的元音要鼻化。

四、聲調

發放方言有兩個調類，中古清音平聲字為一類（以下記為A類），剩下的為另一類（以下記為B類）。

A類單字調調值33，一部分發音人讀為35，我們將35當作33的變體。在連讀環境中，A類會出現55和31兩個新的調值。

B類單字調調值51，在連讀環境中，B類會出現35、331、445這三個新的調值。因為調B變調和中古聲紐有關系，我們將調B分為兩類，調B1是中古濁音平聲字，B2是中古上、去、入聲字。

（一）老派二字組語音變調：連讀變調可以分為四種情況，分別是調A+調A，調A+調B，調B+調B，調B+調A，具體的連調情況如下：

1.調A+調A：二者組合不變調，讀為原調，例如：

33+33 天津、開心、新編、中心。

2.調A+調B：

如果是調A+調B1，即33+35，例如：

33+51-35 例如：公牛、穿鞋、冰糖。

如果是調A+調B2，則不變調，即33+51，例如：

33+51 開水、初五、公狗、臟土。

3.調B+調B：

如果是調B1+調B，即35+51，例如：

51-35+51羊毛、紅糖、煤油、魚鱗、男子、懷化、騰出。

如果是調B2+調B2，則不變調，即51+51，例如：

51+51 果肉、雨衣、動物、木頭。

如果是調B2+調B1，即51+331，例如：

51+51-331 戲臺、放牛、藥房?、犯愁。

調B1重疊時，即35+51，例如：

51-35+51行程、文明、云層、環球。

調B2重疊時，即331+51，例如：

51-331+51：邂逅、利害、眷戀、重視。

4.調B+調A：

如果是調B1+調A，即35+31，例如：

51-35+33-31 毛巾、圍巾、誠心、鐮刀。

如果是調B+調A，即51+31，例如：

51+33-31，火車、母豬、汽車、刺刀、大衣、動工。

（二）老派發放方言二字組語法語義變調：這里所說語法、語義變調，指的是發音人發音時，可以成句的詞、短語在特殊情況下的變調情況。為了表述清楚，本文將所調查的詞、短語分為三大類，分別是S1類、S2類、S3類。S1類是聯合結構的詞、短語，前后兩個音節的語義相關或相反，地位平等，這類詞語在使用時不會出現語法、語義變調。S2類包括偏正、主謂、動賓、結構的詞、短語，這些結構的共性是都前后兩個音節的地位不平等，語義上存在主次關系。S3類是動補結構，這類結構的特點是語義關系上前者的地位高，后者的地位低。S2類、S3類語義變調大概如下。

1.S2類調A+調A變調為35+33，例如：

33-35+33 新編、開花、中庸。

特別的是，S2類調A+調B：這個時候，調A的聲調不變，念為33，但是調A音節長度會變長,變長時調A音節的韻腹會變成長元音。這已經不算是變調了，是一種特殊的變韻。

2.S2類調B1+調A/調B變調：這個時候，第一個音節調B會從51變為455，這個455只會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例如：

51-445+X逃跑、難受、提水、甜品、藍天。

3.S2類調B2+調A/調B變調為331+51，例如

51-331+51愛國、殺人、地瓜。

4.S3類的變調：無論第一個音節怎么變，第二個音節都是33，例如：

例如，吃掉33+51-33 喝掉51+51-33 吃完33+51-33 喝完33+51-33 吃著33+51-33 喝著33+51-33 吃過33+51-33 喝過51+51-33

總結：總體來說，涼州發放老派方言二字組變調既受語音本身的影響，又受語法、語義的影響，二者互相牽制，其中語音變調是語法、語義變調的基礎，但是在日常生活中語法變調的使用頻率高過語音變調。這種特殊的變調形式（語音變調+語法、語義變調）與普通話、北京官話中的輕聲不同，輕聲只存在于字組第二個音節，而這種特殊的變調形式大概是甘肅周圍蒙古語系語言影響的結果。

注釋：

①注意，老牌發放方言中，y只能和l、t?、t??、?相拼，u不能和t?、t??、?相拼。

②后文中的+表示原調，-表示變調。

④這種語義變調很可能來自少數民族的語言，在同治年之前，蘭州以西的甘肅穆斯林占總人口的40%；民國時期，河西走廊一直受少數民族軍閥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