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軍
誰飽蘸一江濃墨
把翠竹書寫成一首首最美的詩
水草、飛魚、白鷺、楊柳
紛紛舉手做出決定
它是綠色的領導者
無數個太陽從竹與竹的縫隙間穿過
而它不沾染一絲絲金光
豎起來,變一枚針線
橫過去,成一灣大江
旋轉星光,把江與天縫合在一起
它是寧靜的翠色房子
像一個睡夢里飛翔的孩子
我那不甘寂寞狂野的靈魂
在它的雨水和火焰中
煎熬、沖淋、烘干、懸掛
讓我與它渾然一體
裂變為孤獨殼里的一對雙黃蛋
野山溪
幾聲鳥鳴像一枚針線
縫補了野山的喧鬧
一支清溪,像無邪的眼睛
閱讀沿路的巨石
它像一冊未翻過的書卷
水珠跳動著新奇的語言
野蘭花輕盈地綻放——
也是一種負重欲望的舍棄
從源源不斷的上游中來
到一望無際的下游中去
這唯一的流水,讓我放下,舉起
像漂浮、倔強的草葉
拒絕一切的挽留與芬芳
野果子
先有種子,是滿山月光回歸多情的故鄉
是細碎的雨聲,剪下夢的翅膀
后有葉子,在霧霾的刀山劍林中
偶爾露出猙獰的血痕
再有花蕊,天空是孤懸的鐘
敲不醒它寂寥的影子
而果子,是蜻蜓拖著尖銳的火焰
是牛的眼睛流出的憂傷
雪壓枝頭,誰來悼念這流浪者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