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湘西土家族婚姻文化﹃哭嫁﹄的音樂特色

本文以土家族哭嫁歌曲的音樂特色為主，研究土家族的民間婚姻哭嫁文化形成的淵源。本文主要通過研究哭嫁文化藝術特征內容、音樂特征、演唱形式來展示湘西土家族哭嫁音樂的魅力。其中，分析從“哭嫁”的由來到“哭嫁歌”的演變，再將其與原聲山歌對比，對哭嫁歌詞節奏等進行了詳細的詮釋，還有演唱形式的幾種類型以及“哭嫁歌”的傳承等。

一、土家族哭嫁歌曲文化的由來

在我國有這樣一個民族——土家族，聚集在湘、鄂、川、渝、黔等地方，土家族中有這樣一種文化——哭嫁。“哭嫁”作為一種悠久歷史的奇特民族風俗，它的產生和發展直接影響著婚俗和婚姻制度。土家族的婚姻在早期的時候是自由婚姻，具有土家族本民族的婚俗習慣和婚禮儀式，明清時期的“改土歸流”打破了古樸純真的婚姻習俗，自由婚姻受到封建禮教桎梏，染上周公“六禮”，男婚女嫁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講究門當戶對。而“哭嫁”就源自婦女婚姻的不自由。命運悲慘的土家族姑娘們，用哭嫁的歌聲來控訴罪惡的

婚姻制度。

二、土家族哭嫁歌曲的藝術特征

（一）土家族“哭嫁歌”的內容

1.反對包辦婚姻的怨憤

例如：哭父母

我的父母，眼力好來志量寬，把我放到茅草山。茅草山上草不長，盡長牛毛氈。我的父母，聽媒講來聽媒音，把我坑害一平生。

上述歌中的土家族姑娘哭訴了父母只聽媒人的，不考慮自己的想法就把自己嫁出去了，既哭出了對父母的委婉控訴，也哭出了無奈及絕望。

2.對親友的道別、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

例如：哭哥嫂

哭一聲哥來叫一聲嫂，難舍難分骨肉同胞。兄嫂待妹千般好，為妹費心又操勞。這大恩大德還未報，又得拜托二年高。

從歌詞可以看出土家族新娘在出嫁時心中的百般糾結，歌曲把心中情感表現得淋漓盡致，情誼感人肺腑，催人淚下。

3.對未知生活的惶惑

出嫁就意味著要脫離父母的關懷庇護，自己獨立撐起未來。對于“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不可知”的出嫁姑娘來說，其對新的生活一無所知，惶恐迷茫，“哭嫁歌”中便充滿了依戀矯情的特色。

4.親人用哭來對新娘表祝福和勸解

例如：娘哭女

我的女兒我的心，你到婆家要小心。只能墻上加得土，不能雪上再加霜。婆家人可大聲講，你的話卻要輕聲。

親人用這種獨特方式體現對出嫁姑娘的不舍，并且對她的未來生活充滿憧憬、祝福她幸福美滿，同時還會說一些做人的道理。

（二）土家族“哭嫁歌”的音樂特征

1.原聲山歌的旋律特點

土家族山歌的曲調優美動聽、感情真摯、風俗味濃，連在節奏中都含厚重的民俗風味，一般由基礎音加上裝飾音進行修飾，形成特別動人、有特色的旋律。而原聲山歌的曲式通常為四句式，最多是由二句式演化形成的，同時也有五句式的歌曲。在土家族山歌號子、祭祀歌曲的結構上，多會引用引腔、收腔，而五聲音階體系上，節拍常為復拍子和單拍子結合。音調以小聲韻為主，小調色彩濃烈、多用級進、窄音程、節奏緩慢。

2.五聲民族羽調式曲式的特點

五聲民族調式以宮、商、角、徵、羽五聲構成，而五聲民族羽調式是把“羽”音為主音的調式。土家族“哭嫁歌”一般是采用五聲民族羽調式，也含有較少的西洋小調式特性，音樂的色彩較暗淡，這樣有利于抒發出嫁姑娘心中的情感，尤其是在主音和中音之間，以上、下小三度和純五度之間的運用來貫穿整首曲調，使得“哭嫁歌”的句式很自由、長短上不一、言語非常含蓄、注重文采，調門花樣多。只有適合所有土家族姑娘或者婦女來哭唱且旋律簡單易懂，才能流傳下去。

3.土家族“哭嫁歌”的歌詞特點

傳統的唱詞由即興創作隨感情來抒發，存在沒有統一歌詞的情況。最開始是用土家語演唱，主要是靠祖輩的口口相傳，所以土家族的民族氣息音調濃烈。而如今漢語和土家語結合（漢化），哭唱中很少運用土家語，基本用漢語來演唱。“哭嫁歌”格律嚴密，歌詞結構復雜。同時“哭嫁歌”的歌詞結構固定，訴說著出嫁姑娘及家人樸實的心態。

（三）土家族“哭嫁歌”的演唱形式

土家族“哭嫁歌”是土家族中婦女智慧的結晶，對于土家族“哭嫁歌”自身而言，是一部非常具有少數民族風味的抒情長詩，同時也被譽為“中國式詠嘆調”。“中國式詠嘆調”的演唱方式特別靈活，形式上可以稱得上是一部聲樂套曲，而且在演唱中和西洋調差不多，有序曲、高潮、尾聲，再加上3種元素的融合。土家族“哭嫁歌”的形式各種各樣，千變萬化，隨心所唱，是基于邊哭邊訴之上的歌曲，“哭”的方式也靈活自由，主要有單哭、對哭、群哭、順哭等方式。

1.單哭

亦稱為獨唱，即一個人哭，通常都是新娘自己一個人在閨房中哭訴，吐露自己心中淳樸真實的感情，是無伴奏的原聲，非常動聽，深入人心。新娘既哭訴自己的命運、阿媽阿爸的養育之恩、阿姐阿妹的情誼之深，也哭訴封建婚姻和媒婆的各種可恨欺騙行徑。

2.對哭

亦稱為二聲部，即兩個人哭，自然形成多聲部音樂，在土家族中被族人稱為姊妹哭。或者是另一種形式，新娘哭一句，母親、姨母、姑婆、姐妹、長嫂給予相應的回應在旁邊勸哭，從樂句的句尾插入，兩個人哭唱一起一落、一哭一和，首尾呼應。

3.群哭

亦稱為合唱，指新娘的閨蜜及親朋好友一起陪哭，整個哭唱是無旋律、無伴奏，群哭（合唱）會形成邊哭邊唱、唱中帶哭、哭中有唱的無伴奏合唱。

4.順哭

亦稱為輪唱，由新娘開頭依次哭唱，可以算是對哭的一種形式，只不過多了許多人。例如，十姊妹歌是在新娘出嫁的前一天晚上，阿爸會邀請寨子上的同齡未嫁姑娘來陪唱，大約9位姑娘，加上新娘一起10人圍在一起。一般都是整夜歌唱，新娘先起聲哭唱，接著呼應，有時相互對唱，你一句我一句，你問我答;有時相互補充，相應的作詞曲互填。

三、土家族“哭嫁歌”的傳承

土家族的婚姻文化體現出婦女的心理狀態，更是一部婚俗史，學者可在其中可以了解到土家族的言語、信仰、倫理道德及價值觀。土家族“哭嫁歌”的口述傳統作為歷史文化傳統的載體，音樂語言之間的發展，有著莫大的關系。從語言的角度來看，土家族“哭嫁歌”語言淳樸、自然，具有民族美學價值。

四、結語

土家族“哭嫁歌”與民歌“以喜當悲，以悲為喜，悲喜當哭，以哭為歌”的樸素信仰緊密聯系，表現了土家人對于悲喜人生的深刻認知。土家族“哭嫁歌”內容豐富，語言質樸無華，表現形式多種多樣，追求真善美，鞭撻假丑惡，歷代傳唱，沁人心脾。隨著社會文明的進步、社會環境的改變，土家族“哭嫁歌”逐漸衰退。“哭嫁歌”號稱“中國式詠嘆調”，是土家族歷史、生活、信仰、價值觀的體現，也是民族生存、民族生命觀念的體現，土家人應不遺余力地將其保護好并傳承下去。

（湖南交通工程學院）

作者簡介：田君（1992-），女，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碩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為民族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