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的初心

吳國芬

半年前，一位90歲高齡的患者特地來看望我，感謝我治好了她的骨折。老人的真摯之心，讓我感動。每每回想起來，我總覺得滿足而欣慰。

來自患者的感謝，對我而言意味著無形的壓力與鞭策。這份情誼，也如同一種潤物細無聲的動力，推著我前行，提醒我：要堅守初心、堅守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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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9月中旬，我接診了一位老年患者。她患有左橈骨遠端及左股骨粗隆間粉碎性骨折。她家屬曾經找我看過病，出于對我的信任，放棄了省城的手術治療機會，特地來找我一趟。

老太太面色尚可，呼吸平穩，主要患處是股骨粗隆間而不在頸或頭。于是，我準備予以手法復位保守治療。這樣的治療方式，現在年輕些的醫生，有的看到過但沒怎么用過，更年輕些的醫生，估計壓根就沒見過。

因為這位患者如此高齡，我仔細權衡利弊并跟患者及家屬協商溝通后，決定采取這項20年前用過的傳統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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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白天比較忙，所以老太太的治療被安排在接近下班的時間。兩處固定得費些時間，尤其是大腿髖部骨折，固定起來更加費勁。老太太的家屬非常配合治療。每次來，他們都要當天從省城趕來，治療完再回去，到家估計都晚上七八點鐘了。

老太太每次都是被擔架抬來，我發現整復好的位置都會有些移動。這個情況讓我憂心忡忡起來。后來，我想到老太太一來一回，路上的顛簸可能是最大的影響因素。時間一長，骨折能不能愈合不說，恐怕老太太的體力也會不支。所以，那天患者一家前來復診時，我主動提出了上門醫治的建議。

家屬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提出唯一的要求，讓我接受每次1000元的出診費。我當然不能接受。我也提出了一個要求：治療結束后不要請我吃飯，我要回家。否則，一切免談。

家屬無奈，只好同意了。

03

就這樣，每周一下班前，家屬會來配好要換綁的膏藥、繃帶等材料。然后，接我到老太太住院的省城老年醫院。我將兩處骨折固定完，還可以就地進行傳統的床邊牽引術，以便更好地幫助患肢康復。

一次我發現，老太太因長期臥床，她臀后周圍都是紅紅的濕疹。于是，我又攬上了護工的活兒，多次主動幫助她清理患處。

其實這樣的出診，給我帶來的心理壓力是很大的。因為如果患者入院治療，有任何問題，我不必負全責，也不用這樣天天牽腸掛肚著患者的情況。可是，這位患者太特殊了，對她來說，醫生上門保守治療，顯然是創傷最小且最適合的方式。

04

每次我的一趟上門服務，等到完成都已經晚上8點多了。夜幕早已降臨。細心的家屬經常會準備熱飲料和蛋糕給我充饑。其實我不怎么餓，因為我一門心思在思考：萬一老太太骨折處骨痂長不出來怎么辦？我怎么才能不辜負這樣信任我的家屬？

令人頭疼的是，這位老太太還真是好動！盡管我費盡心思，想出多種辦法加以良好固定，但她每次都能弄出點變化。這讓我的憂慮更深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樣來回了8次，經過兩個多月的固定、換綁后，老太太的髖部骨折基本愈合了，皮膚也完好，沒有因長時間臥床而出現壓瘡。老太太很開心！她終于可以解除外固定物，接受康復功能鍛煉了。

我如釋重負。治療宣告結束時，家屬拿出厚厚的信封給我，說是8次上門服務的出診費。我斷然拒絕了。我的目的是想幫到老太太，絕非多賺錢！

05

后來沒過多久，我接到家屬電話，說想到我家里來玩。老太太和家屬、兩位七旬有余的老人，一定要我收下他們這份出診費。

我理解他們，但從我的角度來說，第一，這是我的工作職責;第二，能幫90歲高齡的老太太解除病痛，我由衷地感到快樂！而且，家屬都那么配合，對我充滿了信任。我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幫助他們！

從醫以來，我從未收取過任何患者的“紅包”。盡管他們送“紅包”的辦法有千萬種，但都被我設法一一退回。所以這次，我也要說明緣由。這與我從醫的初心有悖。30年前暗暗發的誓，我一定要做到！

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我想，“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就是我們醫者的初心，“為病患祛除痛苦”就是我們醫者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