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曲《奧伯曼山谷》演奏技術分析

王立欣

一、《奧伯曼山谷》藝術創作概述

《奧伯曼山谷》創作于19世紀的上半葉，雖然此作品與李斯特情感遭遇及文學作品有關，但它亦可反應出當時的社會背景，其問世與政治、文化等因素關系緊密。法國大革命爆發后人們開始關注社會制度，這一點在文藝領域較為明顯，許多藝術作品均以宗教根基的搖動及新興資產階級的發展為背景，權威意識的消減使藝術作品更加親民，民眾自我意識蘇醒，對自由的情感表達更為渴望。浪漫主義藝術風格由此誕生。相較于古典主義浪漫主義藝術風格似乎離現實世界更遠，更加想往一個純粹的世界，滿足人們自由表達情感的需求。在此背景下，雨果、肖邦、舒曼、雪萊、李斯特等具有代表性的藝術家掀起浪漫主義藝術潮流，引領歐洲音樂不斷發展。

文學對李斯特的成長影響較大，他極為熱愛文學，通過閱讀豐富自己的情感世界，據說他常與肖邦、雨果等音樂家、文學家聚會并談論音樂及哲學，這亦為《奧伯曼山谷》的誕生提供條件。《奧伯曼》是塞南谷的小說，書名與主人公的名字相同，描述奧伯曼在大革命時期的悲慘境遇。奧伯曼的經歷與李斯特的人生軌跡存在相似之處，這使之在閱讀小說時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壓抑且悲傷的旋律由此譜就，似乎容納了全人類的冷漠與痛苦。

宗教在李斯特的一生中較為重要，自少年時期開始他就是狂熱的信徒，無論怎樣他都會堅持去教堂，每當經歷困難他都會想到上帝，聽從教徒的開導，教堂成為李斯特抒發情感的重要場所。李斯特對宗教的熱愛亦體現在音樂作品中，這使得他的音樂作品富含宗教色彩[1]。

二、《奧伯曼山谷》音樂結構

李斯特創作的《奧伯曼山谷》并非典型曲式結構，在新思想的影響下該作品曲式結構具有邊緣化的特點。小說中的主人公與李斯特有著相似的感情經歷、旅行經歷及生活經歷，二者不同之處在于小說中的人物始終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而李斯特則認為要與命運斗爭，樂觀的態度是支持其戰勝艱難困苦的一大因素。為抒發思想感情李斯特并未局限于固有的曲式結構，在創作中賦予“起承轉合”的靈活性。

嚴格的講“起承轉合”屬于敘事性的結構，而非典型曲式結構，將各個抒情的部分結合在一起成為完整的音樂作品，其作用不僅可體現在每個部分，如某個樂句或樂段，還可在整個作品中予以體現。“起承轉合”分別負責陳述音樂主題、有變化性的再次陳述主題、利用材料展開主題、主要材料發展變化。通過分析圖一可知，一個單二部構成了“起”的部分，主題每次完結均有幾小節用來連接，A1、A2變化不大，僅在固有的音樂結構基礎上調整裝飾音及聲部，相比之下第二個連接部分更具發展性，74小節處有一個半終止且具有不穩定性。“承”的部分占比較小，有承上啟下的功用，根據前面的主題選用材料，相較于之前的織體伴奏織體變化明顯，還用新的方式予以表達。a4、a5音區的區別較大，a5音區變化較為頻繁，增加了弦外音、變化音。“轉”的部分持續性較長，首個小節依托短小的引子進入，同時采用新材料d，雖然d這個主題不長但有巨大的變化，雙手主題交替，織體變化密度較大，演奏速度從漸快逐漸演變到極速，在此基礎上將音樂推至頂峰。相較于前半部分“轉”的部分色彩沖突更為大膽，拓展了旋律的發展范圍，同時保留固有材料的特點。“合”的部分含有多個材料且具有整合性，均在原始材料的基礎上變形、變奏，A3和A為推動情節發展轉變伴奏織體，B2和B3有著相同的主材料且調性、織體不同。“合”的部分主題變形頻繁，通過力度、伴奏織體等方面的變化渲染音樂氣氛，為情感迸發疏通渠道，此部分并未直接應用固有的主題，猶如為整個故事畫上句號一般，在總結的同時升華主題。基于此，“合”的部分無論是力度的對比還是音區的開放均為情緒的發展助力。在其他與《奧伯曼山谷》相關的研究文獻中，有些認為其為奏鳴曲式，相比之下“起承轉合”的結構形式更為貼切，若依托套曲結構進行分析則喪失了本曲樂章的獨立性。

本曲調性不斷游離。全曲籠罩在陰郁的氣氛下，體現作曲家糾結的心理狀態，為此李斯特在應用偶然離調、小調的同時還應用了調式的頻繁游離手段體現其思想感情，這使得邊緣曲式結構更有感染力。例如，本曲1--4小節由e小調轉變為g小調，26--28小節則從bb小調轉變成a小調。全曲尾聲演奏前已在E大調上終止，因為李斯特意猶未盡所以主音轉變為e小調并補充尾聲，在不穩定的音響上結束，其目的是表達作曲家繼續與命運抗爭的思想感情，再次說明了李斯特的人生觀。214--216小節為同和弦轉調，同時和弦轉調并不明顯，有別于其他作品《旅行歲月--瑞士》中大量出現不穩定和聲并作為音樂的開端。

本曲和聲使用方式較為新穎。和聲的變化使旋律色彩更為豐富，李斯特和聲的使用顛覆傳統模式，依據故事發展脈絡處理和聲色彩，《奧伯曼山谷》選擇的和聲為半音級進或停滯，而非在主音后利用和聲，這為表達一種糾結情緒給予支持。例如，e小調IV17開端演奏持續下行且緩慢級進，小七和弦在右手的演奏下緩慢推進，每個節奏群首拍應用休止符，突出強調左手旋律節奏強拍音。有2個樂句構成A段，第2句用g小調替代等和弦，第5小節中的第2句所用材料與第1句相同，同時高音位置不同，其目的是緩慢助推情緒發展。第8小節終止在降b小調主音上，低音聲部、高音聲部使用延長記號，全曲發展至此有了停頓感，而后進入主題。演奏中并未著急處理和弦與不和諧音程的關系，同時通過和聲渲染的方式凸顯和諧音效的特色，加之小調居多的和聲、和弦、主題營造壓抑氣氛，許多變化音、和弦外音的使用淋漓盡致的抒發生活中的瑣碎情緒，利用音樂的不和諧刻畫暗淡的日子，用創作性的演奏手法描繪生活細節，使本曲和聲寫作別具一格，大膽的嘗試諸多音符碰撞形式，融入奧伯曼這一小說人物的情感，使本曲更能讓人動容[2]。

三、《奧伯曼山谷》中的鋼琴演奏情感與技術處理

本曲創作背景是《奧伯曼》這部小說，情感的處理影響著鋼琴演奏。從觸鍵方式角度來講，音色的變化與不同的觸鍵形式關系緊密，在日常生活中呼吸與個體情感起伏有關，情感的變化左右著呼吸，控制呼吸一定程度上可控制情感。在鋼琴演奏時呼吸與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呼吸存在區別，這使得呼吸的深淺、長短會演奏出不同的節奏，呼吸會跟隨樂句走勢及情感變化調整，或急或慢、或深或淺、或長或短，多數演奏家并不會在肢體上做過多的控制，而是將一些精力放在呼吸的調配上。以圖二為例，演奏者左手主要負責演奏下行級進音階，突出強調壓抑的情感狀態，此時旋律弱起，要在旋律開始前吸氣，第2個音階開始后要深呼吸，呼氣要延續到第2小節，第2個音的演奏還需呼氣，在連續斷開的演奏位置正常換氣，并為演奏下一個樂句做好準備。此種呼吸方法可影響演奏者手部肌肉的控制，在此基礎上達到高效控制音色的目的。

音樂是語言藝術，亦有情緒的變化，演奏時配合呼吸能調節情緒，例如情緒高漲呼吸加重，情緒低迷則呼吸減弱，情緒與呼吸積極配合能優化音色效果。本曲在多數情況下需控制呼吸且無力度方面的明確要求，主要跟隨音樂情感做出調整，確保通過呼吸可控制指尖肌肉，使觸鍵方式隨之調整，達到演奏理想音效的目的[3]。

和弦及八度音程是鋼琴樂曲情感發展的一大助力，李斯特在創作《奧伯曼山谷》時經常出現連續八度音程用以炫技，在演奏中需手臂、手腕、手掌、手指、背部高度配合，要五指同時下落，手型為抓的狀態，小指、大拇指落下的目的性較強，落鍵瞬間手指立穩，確保發出的聲音干凈清晰。在鋼琴演奏中八度音程較常應用，具有強調旋律、加厚聲部的作用。根據不同的演奏需求八度音程要隨之改變演奏方式，多數情況下右手演奏時小拇指與大拇指相比觸鍵更深，左手演奏低音區八度音程時同樣要小拇指深度觸鍵，若演奏中音區的八度音程則要大拇指更用力。

《奧伯曼山谷》顫音、震音是一大特色，通過音的反復急速交替營造樂曲氣氛。李斯特利用顫音、震音的目的是有差別的體現出音響效果，演奏顫音要兩指快速交替，兩指所發出的聲音需保持平衡關系，這對演奏者手指控制能力有較高的要求。震音多在跨度較大音的交替出現中使用，演奏者手指要持續發力，每個音均要厚實飽滿，不可出現跳躍感。小指力量較大音的平衡性更強，為了達到這一點還需放松大臂、控制小臂，將力傳至小指。例如，演奏本曲119小節時顫音持續平穩輸出，120小節單音與變化音程交替出現，在此過程中音區降低、跨度增大，加之自由延長節奏的應用使樂曲更加動人。再如，自128小節起雙手互換角色，震音由右手彈出、顫音由左手彈出，期間單音、音程交替，凸顯本曲演奏特色。

在鋼琴演奏中使用踏板可使聲音更動聽、更響亮、更多彩，基于此本曲演奏需靈活運用踏板。例如，在演奏1--74小節及類似樂段時演奏者根據樂譜使用踏板，音樂發展至第13小節處首次使用踏板，第二次及第三次分別在第15小節以及第20小節處出現，這三次踏板均為1小節左后，同時有著相同的高聲部旋律，此處使用踏板具有凸顯主題旋律的作用，上述三小節主題旋律一致且音高不同，第3次使用踏板后八度音程旋律聲部隨之加厚，樂譜上標有“rinforz”，踏板此時需延長時間，在踩踏板的過程中發出泛音，使本曲音響效果更為豐富[4]。

四、基于《奧伯曼山谷》分析李斯特鋼琴演奏風格

通過對《奧伯曼山谷》進行分析可知，李斯特鋼琴演奏風格可從以下幾個方面出發予以分析：第一，炫技性。李斯特酷愛音樂，他從小雖然疾病纏身但在鋼琴技術的練習與鉆研上不斷挑戰極限，這使之基本功極為扎實，為鋼琴樂曲技巧性演奏奠定基礎。本曲炫技方式有別于其他作品，大部分樂曲通過提速炫技，本曲則在大篇幅的慢板節奏中炫技，如雙手交叉共同演奏柱式和弦等；第二，戲劇性。本曲創作靈感來源是小說，用音樂語言講述人與事，通過音色的控制展現戲劇沖突，使本曲充滿張力，例如本曲139--148小節在演奏中雙手橫跨鋼琴鍵盤，音區寬廣使本曲更有氣勢，為情緒的遞進奠定基礎，既展現出本曲的戲劇性，又為演奏者情緒的醞釀提供了條件；第三，抒情性。本曲極為優雅，這與李斯特從小的成長環境有關，使之音樂性格有別于貝多芬的孤傲、莫扎特的清新，他將注意力放在人間的描繪上，用音樂藝術講述故事，在此過程中融入其對自然、哲學、政治等領域的理解，加之其浪漫主義的藝術表現形式，使李斯特的鋼琴作品及演奏技術更具抒情性[5]。

結 語

綜上所述，弗朗茨·李斯特鋼琴演奏技術水平極高，通過主題變形、隱藏主題、拓展音域等方式體現其巧思。《奧伯曼山谷》以小說為基礎創作而來并能闡明李斯特對命運的態度，為使本曲演奏效果更優需演奏者能了解其創作背景，走進李斯特的人生，還能根據音樂結構合理使用演奏技術，確保技術的應用與本曲情感的處理關系和諧，同時將此關系體現在整部作品的演奏中，一方面抒發本曲的思想感情，另一方面展現李斯特鋼琴演奏獨有風格，增強本曲的戲劇性、炫技性及抒情性，繼而提升鋼琴演奏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