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漢彩繪帛畫到羅馬龐貝壁畫

谷貝爾

【摘要】 不同的歷史時期，藝術的發展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同地域的文化也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差異。本文通過對西漢時期彩繪帛畫代表馬王堆一號墓彩繪帛畫以及羅馬時期龐貝壁畫的介紹，分析包括畫面內容用筆風格等，簡要探討不同地域內兩段有交集時空的朝代繪畫背后蘊含的意義。

【關鍵詞】 彩繪帛畫;壁畫;神仙思想;神話故事;藝術

【中圖分類號】J20?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0-0093-02

在中國歷史上，漢朝始于公元前202年，滅亡于公元220年，其作為秦朝之后的大一統王朝，無論是在國力方面還是百姓日常生活中，在一定時期內顯示出了一代大國風范。在這段時期里，漢朝的思想文化也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特別是漢代繪畫。

眾所周知，中國的繪畫從萌芽、發展再到成熟，從史前時代開始經歷了漫長的過程，從器物上的紋飾畫再到建筑物上的裝飾畫，如今人們所能見到的漢代繪畫，絕大部分是從漢墓中出土的，如馬王堆一號墓T形彩繪帛畫、洛陽卜千秋墓壁畫等等。可以說當時的繪畫都不是平白無故繪制的，每幅畫都蘊涵了一定的思想觀念。

而在世界的另一邊，從公元前82年起，龐貝古城成了羅馬的領地，而龐貝壁畫自18世紀40年代發掘出來后，舉世聞名。并且龐貝壁畫的風格樣式不僅僅限于龐貝古城，在羅馬的各個行省均有發現，所以可以說它基本代表了古羅馬壁畫的發展軌跡。

這兩個時空有所交集，那不妨將它們融為一體，分別以其馬王堆一號墓T形彩繪帛畫以及龐貝壁畫為代表，比較漢代繪畫與羅馬繪畫背后的意義。

一、馬王堆一號墓T形彩繪帛畫

該畫于1972年出土于長沙馬王堆漢墓，現藏于湖南省博物館，在當時出土的彩繪帛畫中屬于最完整的一幅，且繪制精美，有較高的藝術價值。

T形，顧名思義，帛畫的形狀呈大寫字母T的樣式。該畫分為上、中、下三個段落，每個段落所描繪的場景都有所不同。

上段為天界，畫在T形上端最開闊的地方，右上角畫了一輪紅日，其下還有八個小太陽，藏于日下的扶桑樹間，紅日中畫了一個金烏，左上角畫了一輪新月，上有蟾蜍和玉兔，月下畫有正在奔月的嫦娥，應該就是“嫦娥奔月”的故事，日月之間，畫著一個端坐著的人首蛇身天帝，天上有一座天門，兩旁有守衛把守，整體顯得莊重威嚴。

中段由兩部分組成，一為墓主人的升天，其身后跟隨著侍女，二為象征著屋頂的下方屋內對墓主人的祭祀，由畫中可以看到其案上擺放著諸多飲食用具，也有一說為死者生前準備宴會的場面。整體畫面看起來極具氣魄。

下段畫著一個裸體巨人，有的說是地神，其雙手舉著一塊白色板子，腳踏兩只大魚的脊背，整體顯現出昏暗陰沉。整幅帛畫設色鮮明，線條流動，將天上人間地下很好地詮釋在一幅畫面之中，雖然人物形象繁多卻絲毫不顯凌亂，無論是從構圖還是畫面都極具震撼，充分描繪了一個五彩繽紛琳瑯滿目的世界。

二、在漢代彩繪帛畫的背后

帛畫，是中國古代的畫種，興起于戰國時期，只因在帛上作畫而得名。

唐代的張彥遠曾在《歷代名畫記》中記述道：“漢武創置秘閣，以聚圖書;漢明雅好丹青，別開畫室;又創鴻都門以集奇藝，天下之藝云集。及董卓之亂，山陽西遷……圖書縑帛，軍人皆取為帷囊，所收而西七十余乘，遇雨道艱，半皆遺棄。”[1]由此可知，漢代帛畫數量浩大（除此之外，漢代墓室壁畫，畫像石數量也極其豐富）。那么，帛畫主要是用于做什么呢？這與當時的宗教和政治有一定的關系。

漢代推行儒家學說，從漢武帝時期，“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后正式確立了儒家思想為正統思想，而在儒家道德倫理觀念中將“行孝”作為重要的一部分，《鹽鐵論·散不足篇》曰：“古者，事生盡愛，送死盡哀。故圣人為制節，非虛加之。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高。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幣者則稱以為孝，顯名立於世，光榮著於俗。”[2]由此可見，厚葬作為當時行孝的一種方式在漢代盛行，而帛畫作為一種藝術品也隨之一同葬入。

還有一種說法是來源于靈魂不滅的觀念，漢代時期人們對祖先崇拜和鬼魂神仙的崇拜之情可謂強烈，認為人死后，其魂魄會與身體分離便享受不到后人的祭祀，反而會驚擾后人，因此用此方法來使死者靈魂登天升仙。

在戰國帛畫中同樣也有這類題材，如《人物龍鳳帛畫》《人物御龍帛畫》等。這兩幅繪畫應都為“引魂升天”之物，在那個時期稱之為“幡”，可以說帛畫起源于戰國中期的楚國，其中蘊含了豐富的楚文化，偉大詩人屈原曾寫下《招魂》來招楚懷王之魂，此詩篇正是采用民間的招魂詞而著成，可見招魂習俗在當時的流行程度，而帛畫正是這種習俗的產物。其詩篇中“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不正是對帛畫內容極好的詮釋嗎？那么，西漢時期馬王堆漢墓的這幅彩繪帛畫也許也是戰國時期盛行的風格所延續下來的。

其次，通過漢墓彩繪帛畫不難發現其中所蘊含的神仙思想，帛畫右上角的紅日與其下八個太陽構成九日，是想表達后羿射日，其中八個太陽掉落就是暗示所畫空間為天上。其中紅日里的金烏，據傳說是用來馱著太陽使其運行（在史前美術中，5000年前的半坡陶器中器物的紋飾畫上就出現了鳥紋，從具象發展到抽象后來逐漸演變為代表太陽的金烏）。左半邊上的新月所展示的即是嫦娥奔月的神話故事。中間的人首蛇身天帝更不用說了，許多學者認為這個天帝代表的是女媧。

這種種神仙故事出現在漢代帛畫上，其實也直接反映了當時人們的思想觀念。這個時候就不再是同夏商西周時期一樣對鬼怪充滿了恐懼，而是一種超然于世間對神仙世界的想象，不再是用鬼怪對人民內心的震懾，而是認為神與人之間存在某種聯系，體現了天人合一的觀念，同時也間接地反映了對人生的肯定以及超脫世俗時空追求自由的美好愿望，人的主體意識體現得淋漓盡致。

三、龐貝壁畫

龐貝壁畫是羅馬時期的壁畫，可以說代表了當時的繪畫水平。

龐貝壁畫分為四種風格。第一種風格為鑲嵌風格，又稱作裝飾泥灰樣式。源自希臘與地中海東部海岸，流行于公元前2至公元前1世紀，它吸收了公元前五六世紀勻砌式墻體建筑技術，主要是用灰泥砌塑好建筑結構，分出凹槽打破其呆板單調的布局，涂以強烈的顏色，顯出煥然生機的效果。

第二種風格為建筑風格，又稱建筑樣式，即用色彩在墻面上裝飾勾畫出建筑細節，營造出真實的質感以及結構，形體顏色寫實，用筆自由，打造視覺盛宴，開闊空間視野。其中最出名的是壁畫《密祭》，描繪的是希臘神話中酒神狄奧尼索斯秘密獻祭的場景。

第三種風格是埃及風格，又稱裝飾樣式，源于對埃及的征服，在壁畫中往往采用埃及的母題，墻壁上繪有小幅靜物畫或神話故事日常生活，描繪精致，多為平面且極具裝飾感。

第四種風格為龐貝的巴洛克風格，稱為幻想建筑樣式，與17世紀所流行的巴洛克風格相近似，色彩極其豪華富麗堂皇，是在前面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具有多種多樣的裝飾類型，富有空間感和層次感，充分體現了羅馬藝術廣泛性的特點。

四、龐貝壁畫的背后

龐貝是羅馬的古城，公元79年由于維蘇威火山的爆發導致這座古城被湮沒，然而在之后被發掘出來發現里面藏有保存完好的壁畫，為我們研究羅馬時期的繪畫留下了珍貴的材料。

在公元1世紀，希臘被羅馬吞滅。眾所周知，希臘的文明在當時是非常發達的，希臘人賦予想象，他們幻想出了現實與幻想錯綜復雜的神話故事，并且擁有浪漫主義色彩，他們所創造出來的藝術是羅馬人望塵莫及的，所以盡管羅馬征服了希臘，但在文化藝術上卻被希臘深深吸引。所以不難推測羅馬壁畫也許正是受到了希臘文化的影響。

羅馬時期發生了大量的戰爭，大量的財富流入，在羅馬占領龐貝后，由于優越的地理位置、適宜的氣候條件，以及蘊含的文化底蘊，一些商人和貴族開始不斷在龐貝建立豪華的別墅邸宅，加速促進了經濟政治的發展，更加豐富了文化底蘊。為了裝飾他們所建造的殿宇，壁畫慢慢興起。在這些壁畫中，有描述神話故事的，也有關于宗教的，后來也出現描繪日常生活的畫面。無論是從顏色的鮮亮，線條的描繪，空間感的表達，種種這些畫面都體現出了羅馬當時的文明程度。

五、總結

通過上面對以馬王堆一號墓彩繪帛畫為代表的西漢彩繪帛畫以及以龐貝壁畫為代表的羅馬壁畫的介紹，可以簡單了解到這兩段歷史時期繪畫的大致面貌。如果把它們歸為同一個時期進行比較的話，會發現它們的風格相差甚多。其實這也不難理解，地域不同文化不同，西漢彩繪帛畫主要表達的就是引魂升仙的思想，將天地人融為一體，這個時期更加注重以人為主體，而在西方直到文藝復興才提出了人文主義的觀念，除了這些，繪畫還會受到宗教政治的影響，反映那個時期的思想觀念。羅馬壁畫則是神話故事宗教占據主要方面。雖然一個為帛畫一個為壁畫，可無論是什么文化，每一段背后都隱藏著屬于自己的歷史，代表了一個時代風貌，都應該正視它并且尋找其中的文化價值，這對后世都會有很大的啟發意義。

參考文獻：

[1]（唐）張彥遠著，肖建華注釋.歷代名畫記[M].南京：江蘇出版社，2007.

[2]（漢）桓寬著，陳桐生譯注.鹽鐵論[M].北京：中華書局，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