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被打后，深夜會議透露了啥？

馮彬

2020年至今，已有四“虎”被打，除退休多年的河北省委原常委、副省長張和外，福建省委原常委、副省長張志南;公安部原副部長孫力軍;中船重工原黨組書記、董事長胡問鳴所在的地方和部門，都很快甚至連夜開會，傳達其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的決定。

此類緊急會議并不鮮見，中管干部被查后，其所在的省份或部門一般都會召開由一把手主持的會議，傳達決定、深刻反思、提出要求。此時高官剛剛落馬，在其涉嫌違紀違法事實還未詳細通報時，這些會議往往能給外界提供一些信息。

他們因何被查

近年來，不少“老虎”被打都是下班時間甚至在深夜，張志南和孫力軍落馬消息公布的時間都在晚間19點30分左右。此前，陜西省人大常委會原黨組副書記、副主任魏民洲接受組織審查的消息公布，是在21點15分，甘肅省原省委常委、副省長虞海燕是在22點整，天津市原市委代理書記、市長黃興國是在22點30分。最晚的是公安部原副部長孟宏偉，其被查的消息披露，已是23點52分。

與此同時，落馬中管干部所在省份或部門的高層會議，也多是連夜召開，會議消息公布時間都在次日6點到10點之間。

查閱公開信息可以發現，此類會議的表述方式都相對固定，特別是其首先強調的內容，基本包含幾個關鍵點。

首先是涉案者被查表明了中央反腐敗的堅定決心和信心;同時表明與會者的態度，比如黃興國被查的消息公布后，天津市委連夜開會指出，四套班子和全市廣大干部群眾堅決擁護和服從中央決定。

會議還會提出要求，張志南被查后，福建省委常委會召開的會議就告誡各級黨員領導干部，“在大是大非面前保持政治上的清醒和堅定，始終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動上同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蘇樹林落馬后，這句話也出現在福建省委隨即召開的常委會議中，2015年10月7日，他成為十八大后首個任上被查的省級政府一把手。同時，這句話也是此類會議中幾乎都有的表述。

從公開的會議信息中可以看出，其用時不算長，但信息量不小。張志南落馬后，福建省委指出“要堅持廉潔從政、廉潔用權、廉潔修身、廉潔齊家”“嚴格管好家屬和身邊工作人員”“堅決反對特權思想、特權現象”，結合張志南的任職經歷，這些話的意思不言自明，其仕途一直集中于福建，任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已9年。

類似表述，隨著時間推移都可以“對號入座”。黃興國被“雙開”的通報中，就有“違規選拔任用干部并收受財物，封官許愿，任人唯親”“收受禮品、禮金，縱容、默許親屬利用其職務上的影響獲取巨額利益”“違規安排出訪隨行人員，對身邊工作人員失察失管”這樣的表述。而在其被查當晚，天津市委已經要求各級領導干部深刻吸取教訓，管住自己，管住親屬子女，管住身邊工作人員。

這樣的告誡絕非無的放矢。歷數近年來的落馬干部，其腐敗行為多與家教不嚴、家風不正有關，而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往往也是從領導干部的家庭成員中打開缺口，拉其下水的。

有的緊急會議透露的信息，很有針對性。2017年5月22日晚，陜西省委召開常委會議，通報中央對魏民洲涉嫌嚴重違紀進行組織審查的決定，指出要進一步堅定理想信念，牢固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后來經查，魏民洲的問題就包括嚴重違反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搞政治投機和政治攀附，政治品行敗壞，長期搞迷信活動，對抗組織審查。

還有的緊急會議，從側面反映出問題的嚴重性。安徽省原副省長周春雨被查的消息公布后，當天下午安徽省委常委會會議指出，正確處理公與私、事業與家庭的關系，嚴格管理親屬子女和身邊工作人員。當晚，安徽省政府也召開黨組會議，通報相關情況，貫徹此前的會議精神。

2019年2月，法院判處周春雨的行為構成受賄罪、隱瞞境外存款罪、濫用職權罪、內幕交易罪，決定執行有期徒刑二十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三億六千一百萬元。在其收受的財物中，有一些就是通過親屬。而在選人用人方面，周春雨被形容為“選人憑好惡、講關系，用人看‘背景、重‘財干”。

拔出蘿卜帶出泥 ?

有的“老虎”落馬后，隨即召開的相關會議提到此前的被查官員。比如蘇樹林落馬當天，福建省委強調要從其和此前查處的徐鋼（福建省原副省長）等腐敗案件中吸取深刻教訓，“當前特別要把嚴格執行八項規定精神、嚴守黨的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的要求落到實處”。

后來兩人被“雙開”時，通報中均有違反廉潔紀律和中央八項規定精神的相關表述。有報道稱，蘇樹林案發與石油系統關聯不大，或因卷入徐鋼案。直到2018年9月，福建省委召開全省領導干部警示教育大會，蘇樹林、徐鋼案件也一同被作為典型。

類似會議中“拔出蘿卜帶出泥”的信息還有不少，2015年3月16日晚間，中國石油然氣集團公司總經理廖永遠被查，公司黨組表示要“深刻汲取蔣潔敏、王永春等人嚴重違紀違法案件教訓，深刻反思廖永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教訓，充分認識腐敗不除、中石油永無寧日”。

中石油集團黨組成員，當時已有王永春、李華林、溫青山、王立新和廖永遠5人落馬。另有統計顯示，當時的中石油，從高管到中層，已經有超過45人被查。

在極個別情況下，主持類似會議的官員事實上也是貪腐分子。2017年1月11日，甘肅省原省委常委、副省長虞海燕落馬后，時任省委書記王三運也主持召開了相關緊急會議。會議指出，中央決定對虞海燕涉嫌嚴重違紀進行組織調查，是英明正確的，是深得人心的。還提到“堅決不做‘兩面人，始終做到清白做人、干凈干事、秉公用權”。

虞海燕被“雙開”后，甘肅省委、蘭州市委陸續召開了三次重要會議，最重要的議題就是汲取此案的深刻教訓。6月8日，甘肅省委召開常委擴大會議，說虞海燕受到懲處完全是咎由自取。

一個多月后，甘肅省委召開常委會議，通報黨中央對王三運涉嫌嚴重違紀進行組織審查的決定，提出“堅決全面徹底肅清王三運、虞海燕等人的流毒和影響”。據媒體報道，王三運落馬，或系從虞海燕案牽出。

要說在緊急會議上透露信息最直接的，就發生在最近。孫力軍被查當晚，公安部黨委會議指出，“這是其長期以來無視黨的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不守紀律、不講規矩、不知敬畏、肆意妄為的必然結果”，同時在強調紀律作風時稱決不允許把分管領域搞成個人“自留地”、決不允許任人唯親、任人唯利、拉幫結派、搞小團伙小圈子等。

此次會議，公安部再度提到了周永康和孟宏偉。說“再度”，是因為在4月7日的全國公安機關黨風廉政建設電視電話會議上，強調了堅決徹底肅清周永康、孟宏偉等人流毒影響，如今又加了“孫力軍流毒”。

2018年10月8日凌晨，公安部召開黨委會議，同樣說“孟宏偉涉嫌違法接受調查，完全是其一意孤行、咎由自取的結果”。當時說到的關鍵詞“收受賄賂、涉嫌違法”都在后來的查處中得到驗證。

孟宏偉被查后，公安部連夜開會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