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嗎

山東省日照市五蓮縣北京路中學／韓汶希

那年夏天的蟬鳴比哪一年的都聒噪，窗外枝丫瘋長，卻總擋不住烈陽。

“爺爺！”

“在呢。”

還記得我剛上小學那會兒，全家人跟著了魔似的，天天一口一句：“你要獨立，你要獨立。”讓我自己洗衣服洗襪子也就算了，還讓我自己步行去學校，這對當時年幼的我來說簡直比登天還難。我跑去懇求父母，但父母并沒有一絲動搖，堅決的眼神讓我明白，我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但這一切被爺爺聽到了。“囡囡，咱不怕。”他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頭，“明天，你在前面走，爺爺就在后面跟著。放心，爺爺一直都在的。”后來的幾年里，不管風吹雨打、嚴寒酷暑，只要我回頭，一個戴著棕色的帽子、穿著不怎么好看的衣服、弓著背的老人一定會在不遠處看著我，朝我揮手。

“爺爺！”

“在呢。”

我們一直以為，告別一定要有一場盛大的儀式，所以我們一直在等，等一個溫暖的擁抱，等一聲由衷的告別，等到最后才發現，大部分告別都是悄無聲息的。他是多么偉大啊，偉大到，讓我忘記了他也有生老病死。

爺爺去世后，我一直十分頹廢，也嘗試過不少方法，但就是對什么事都提不起興趣。父母要帶我去攀巖轉移注意力，我沒怎么思考就答應了。到了攀巖場地，我才發現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上吧。”父親對我說道。

我哆嗦了一下：“來真的？”

“那當然。怎么了？怕了？”

我沉默著，一把奪過父親手上的安全帽，穿戴上保護裝備，頭也不回地開始往上爬。也許是慪氣，剛開始我爬得特別起勁，但慢慢地我便發現，我沒有力氣了。我的腿漸漸發軟，突然雙腳滑落，雙腿懸空，但我的手仍然緊緊抓著一塊小小的凸起，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

“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我停在半空中動彈不得，仿佛一個孤島，在云海之間孤立無援。突然，我想起了爺爺。“囡囡，咱不怕，爺爺一直都在。”是的，爺爺一直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守護著我，在我危險的時候，他一定會第一個沖出來保護我。

我重新找到了落腳點，奮力向未來攀爬。

我還是永遠忘不了那個夏天，公路依舊長得仿佛沒有盡頭，梧桐樹還是枝繁葉茂。驕陽正好，風過林梢，一個小女孩坐在年邁的老爺爺的腿上。

“爺爺，天為什么這么高啊？”

“看見云沒，他們都是天空的翅膀。”

“爺爺，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爺爺在的，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