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兇狗

胡智慧

剛參加工作那年，單位住房緊張，我在近郊租了一套農舍棲身。一天傍晚，方部長帶著酒氣找上門來，說要送我一樣好東西。司機打開車后備箱，牽出一條半死不活的小公狗。

方部長有些興奮地說這條狗通人性，每次他下鄉釣魚，都跑到他跟前撒歡。他一時興起，就拎回了家。誰知到家后，一家人都嫌臟，看不上眼。

“小胡，你替我先養著，也能給你看門護院。”我打心眼里不愿意伺弄貓狗，可領導發話了，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從那以后我就沒有清靜過，增加了開銷不說，還得操心看管它。這條狗似乎天生勢利眼，見到方部長這種貴人，就賣力地搖尾巴乞憐，對待我則兇相畢露，很不好相處。不過，畢竟是領導的狗，我還是得好好養，萬一哪天他真來管我要呢！

幾個月的努力，我把它養得膘肥體壯、皮光毛亮。方部長來看了很滿意，拍著我的肩膀連聲夸贊：“不錯，好好干，有發展。”我琢磨半天沒有回過味來，很感動，養狗遭受的委屈頓時化為烏有。

一晃兩年過去了，方部長的女兒出嫁了。他考慮自己經常在外出差，擔心老伴一人在家無聊，便把狗要了回去。我不禁長舒了一口氣：“總算熬到天亮了！”

一個星期天，方部長通知我去機場接幾位貴賓到他府上。進門剛一落座，一個黑影忽然朝我撲來，齜牙狂哮，待我瞧清其面目時，氣得差點兒沒背過氣去。正是那條“兇狗”，白養了這么多年，見到我還是這副死樣子。

不久后，方部長又找到我，說這狗怕是有什么毛病，見到生人就咬，打算再交回我養。我一聽急了，堅決不干。方部長嘆了口氣走了。

后來，聽說這條狗被忍無可忍的方部長轟出了家門，成了流浪狗，最終被市容辦的打狗隊“正法”了。聽到這個消息，當天夜里，我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夢見它投胎成了人，還混出了臉面，找我來報仇，嚇得我驚醒過來，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