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戲劇化風潮

NAOMI ROUGEAU

這不完全等同于歷史，是經過重新設計的。”時裝史學家Bernadette Banner在她的一期盤點2020年古裝劇集的視頻節目中，向超過100萬名YouTube訂閱者普及了這些古裝劇背后的服裝歷史。她指出，在Netflix去年推出的歷史劇Bridgerton（布里杰頓家族）中，夏洛特女王在眾多身著18世紀后期風格服飾的角色中，獨自身穿一件18世紀中葉風格的禮服，這樣的場面看起來荒誕不經。然而，盡管劇中存在這樣的史實錯誤，依然有約800萬名觀看者被劇中英國攝政時代的滑稽劇情所吸引。確實，還有什么比觀看一部奇裝異服的浪漫歷史劇，更能讓我們忘卻煩憂、遠離枯燥單調的生活呢？顯然，時裝設計師們也這么認為。

這股“古裝控”的風潮由Dior引領，其2021春夏成衣系列的廣告大片由Elina Kechicheva掌鏡，借鑒了畫家卡拉瓦喬對光影的運用，打造出強烈的油畫感。此后，Maria Grazia Chiuri又在她的2021春夏高定系列中延續了古典、雋永的風格。Chiuri在她的設計中融合了歐洲文藝復興至攝政時期的時裝風格，但事實上，這一系列的靈感來源于一副塔羅牌——15世紀藝術家Bonifacio Bembo為米蘭公爵繪制的維斯康提牌。在半浮雕鏤空馬甲式上衣的設計中，Chiuri使用了藝術家Pietro Ruffo設計的塔羅圖案，以此致敬Dior先生對占卜的喜愛。

Giambattista Valli也參與了這股復古風潮。他的高定系列不僅大量使用了薄紗和塔夫綢，真正的殺手锏是那些蝴蝶結和花朵裝飾的高聳假發和嘉年華式面具。“高定系列就應該展示華麗。這一季尤其如此，我們無法舉辦實體秀，所以有必要把裙裝的體量做到足夠夸張。”Valli對ELLE說。1960年代的名模Benedetta Barzini和Marisa Berenson是他的靈感來源，而模特的發型參考，毫無疑問是現代版的Marie Antoinette。“我們想要一些稍微夸張的東西。”與他合作的發型師Odile Gilbert說。在他看來，浮夸古怪的造型將是后疫情時代的主流趨勢。

事實上， 從Jean Paul Gaultier、ChristianLaCroix到John Galliano，設計師們一直在通過高級定制時裝，表達著他們對過去美好年代的向往。而高級定制與戲劇化的歷史服裝也有著許多共通之處。那些以精美面料精心制作的古董時裝，或是肖像畫中描繪的錦衣華服，多與皇公貴族的形象聯系在一起。時常往返于倫敦和家鄉紐約之間的Bernadette Banner是一位知名的服裝史博主。在這股復古風潮盛行之前，她就開始研究歷史時裝，并在社交媒體上掀起了復興歷史時裝的運動，致力于向大眾普及服裝歷史知識。正如她所說，我們對不同年代時裝風格的認知，總會受到博物館中留存下來的古董時裝的影響，而歷史上普通人日常穿著的服裝，卻無人在意。

居住在英國布萊頓的Zack Pinsent仿佛生活在攝政時期。這位自學成才的裁縫，14歲時燒掉了自己的牛仔褲，在Instagram上記錄自制服裝的過程，分享給近37萬名粉絲。盡管有些人認為他太刻意，Pinsent仍在堅持，這是他真實的衣櫥，如同他來自19世紀早期的靈感，是精心制作的。他的許多套裝已經很接近秀場上的款式，比如Fendi 2021春夏高定系列中Cara Delevingne身著的閃光天鵝絨套裝，極其華麗，又比如Armani Privé的晚禮服，衣領修飾臉型，靈感來自男裝。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的Wedgwood藍白亞麻夏季輕騎兵制服，單是手工縫制的超過150米的飾帶就花費了一年多時間，意義已不止于服裝。

“能夠為歷史注入活力真是太好了，”Pinsent說，“我們對于‘它是什么、如何被呈現都有自己的看法，但當閱讀日記或查看樣品時，你會意識到人始終是人，有著和如今的我們一樣的欲望和弱點。”“能夠為歷史注入活力真是太好了，”Pinsent說，“我們對于‘它是什么、如何被呈現都有自己的看法，但當閱讀日記或查看樣品時，你會意識到人始終是人，有著和如今的我們一樣的欲望和弱點。”

隨著“古裝控”風潮在社交網絡上愈演愈烈，人們賦予了這種風格一個全新的名稱：Regencycore。它不僅代表著一種對攝政時期著裝和藝術風格的懷舊之情，也成了“古裝控”族群的標簽。與曾經一度流行的“Normcore（極簡控）”相比，Regencycore族群可以盡情地發揮她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表達他們對過去美好年代的向往。緊身束胸上衣、頭箍、雪紡印花長裙、珍珠耳環這些既復古又有現代感的單品都是Regencycore的標志。你不僅可以在復古商店里購買到這些單品，也能在許多設計師品牌的新系列中看到它們的身影。

大多數非定制的現代服裝未來無法成為古董時裝，因為它們根本無法經歷時間的考驗。在Banner看來，這對于未來的服裝歷史學家和設計師們將會是一項挑戰。因此，她正在努力抵制那些穿過即扔的“一次性時裝”。關于愛德華時代步行裙的現代改良的YouTube視頻教程，是她迄今為止錄制的瀏覽量最高的視頻之一，并促使不少觀眾拿起針線，自己縫制服裝。“我突然間收到人們的評論，他們因為我的視頻受到了很多啟發，并學會給自己的牛仔褲包邊。”Banner說。

不難發現，歷史劇和高定時裝都與現代社會的快節奏和超級消費行為相對立。在Banner看來，精工細活制作的時裝為“衣服注入了人性”。而Pinsent則簡潔地總結道：“我向來喜歡打扮，哪個孩子不是如此呢？我們為什么要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