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外四首）

王峰

海 島

你是海島：你孤獨

像我一個人坐在夜里

你深陷海水

仿如被生活纏繞的憂傷

你和我一樣都不會離別：

只會預留一小片沙灘

緩沖各種情感的絕望

歲月的爐火

看吧，深秋的天空：

早早地升起鮮亮

的爐火，到了雄渾

的傍晚，落日匯集

漫游的炫彩，收攏人間

無數抵達遠山近海的目光

哦，我就是喜歡這樣

住在天上——

水的火焰

云或許是水冰冷的火焰

在天空燃燒

它以波濤和飛翔的形式

宣示水內心的自由

天上的云沒有四季分明

如果心情好了——

即使在三萬英尺的寒冬

它也一樣也會次第花開

水越幽深，火焰的影子

就越吊詭，像烏云的夢境

天空：仿若滴水不漏的

大海，再熾熱的火焰也

無法燒穿那厚底的宇宙

——

星孔勾連著星孔，在水

的火焰中讀出時間的眼淚

重 影

盛夏的午后，空氣溽熱

天上，人間

都懨懨欲睡

我在低飛，確實看到了

汲水的諸神——

以灶囪般的云柱為井

牽著灼灼的日光

一桶，一桶……

從大地向天空搬運海水

抑或是炊煙

是的，這累積成涌的蔚藍

不過是太陽晾曬的一滴汗

它僅反射晶鹽的光芒

只重影勞作的彎曲

不管你是誰

河 流

故鄉的河流沒有方向

帶子一樣

飄蕩在田野里

岸邊的水草順著流水的方向

——彎下腰

像面向黃土的種地人

安靜的早晨，只有太陽和微風

那看不見的負重

使種地人的腰更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