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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義演變的類型、模式、機制及方向

2021-09-24 12:43:45陳忠敏
辭書研究 2021年5期
關鍵詞:語義

摘 要 文章分析語義的歷史演變。從演變的類型、模式、機制及方向幾個方面探討語義的歷史演變問題。文章分五部分:1.概說,2.語義演變的類型,3.語義演變的模式,4.語義演變的機制,5.語義演變的方向與原始語義重建。

關鍵詞 語義 歷史演變 比喻 轉喻 語言接觸

一、 概? 說

語言演變中,詞語的變更與詞義的改變是最容易引人矚目的,一般人也很容易察覺到幾十年前或十幾年前常用的一些詞語現在已經不流行了,或者固有詞的詞義現在更常用另外一種說法了。表1是漢語上海話一些常用詞語近一百年的詞語更迭情況。

表1的詞語都是在一百年左右發生的詞語更替現象,舊的詞語逐漸被新的詞語替換。一方面,新舊詞語的更替不是你方唱罷我登場,而是新舊詞語會在一段時間內共存,舊詞語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另一方面,隨著新興事物的興起、科學和技術的發展,大量的新詞語不斷進入語言。如漢語里“新冠病毒”“核磁共振”“人工智能”“微信”“網絡”“月嫂”“丁克”“月光族”等都是近幾年或近三四十年才產生的。有些詞的語義與原先的也不一樣了。比如英語里gay的詞義以前是“高興的”,隱喻義“放蕩的”是從“高興的”而來,從“放蕩的”再引申為“同性戀”。二十世紀中葉開始,“同性戀”這一詞義才成為gay的主要意義。相對應的漢語“同志”一詞也有類似的演變。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以前漢語的“同志”還是指“革命隊伍中志同道合的戰友和朋友”,后來才開始同時帶有“同性戀”的含義。

詞語的變更與語義的改變雖然顯著,但是與音變、句法演變研究相比,詞語的變更和語義演變研究是相對滯后的。滯后的原因大概可以歸納為四點。第一,詞語更迭和語義演變涉及語言的社會文化因素。也就是說,要研究一個語言的詞語更迭和語義演變,還要對這種語言的社會、文化以及使用這種語言的人們的生活習慣有非常透徹的了解和研究。由于語義演變與各語言中的文化、環境、習俗有密切關系,所以就很難從純語言學角度尋求跨語言的語義演變模式和規律。第二,歷時演變跟共時描寫和研究密切相關。共時語義調查研究相對滯后,尚未有一套公認的調查方法。一個語言的共時語音系統是可以通過語言調查快速獲得的,共時句法系統的大致內容、范圍經過一番研究也可以大致知曉。語音系統和句法系統是一個封閉的系統,系統內的成分是可數的,而且是非常有限的,所以獲取一個語言共時的語音系統、句法系統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而一個語言中的詞匯是開放的,很多詞還是多義的,可能一個共時語言里的語義項是無限的,因此也就很難據此總結出一個語言的共時語義系統。共時研究不充分,這也影響了語義歷時研究的進展。第三,大多數詞的語義是多義的,詞義的多義性和差異性不僅存在于單詞,有的還顯現在不同的句子環境中,甚至有的還要靠話語篇章的分析才能顯露出來,因此語義分析和總結的難度也就相當大,這也是語義演變研究滯后的一大原因。第四,詞語更迭和語義演變研究滯后的另一原因是,至今尚未有一套公認的研究方法或研究框架用來研究語義的演變,不像研究語音演變有公認的歷史比較法和內部擬測法。

上述四點關于語義演變研究滯后的因素中以第一點最為主要,是導致其他兩點的直接原因。我們舉印歐語的兩個語義演變的典型例子來說明。第一,法語的voler是“飛”和“搶劫、掠奪”的意思,法語中有這樣的句子:le faucon vole le perdrix (在飛翔中到達目標并捕獲)。若要將“飛”與“搶劫、掠奪”之義聯系在一起,除非是知道該詞在法語里跟“獵鷹”有聯系。獵鷹是一種在飛行時捕捉獵物的禽鳥,所以法國人就把“飛”跟“搶劫、掠奪”的意思聯系在一起了。第二個例子是拉丁語prōclīvis,原來的語義是“下坡”,后來演變為兩種截然不同的語義項:“容易”和“困難”。“下坡”演變為“容易”是情理之中的,演變為“困難”卻頗難理解。但是,結合當地羅馬城的情形就能理解了。原來當時羅馬城裝載貨物的運輸工具是大且笨重的牛車,這種牛車沒有很好的剎車裝置,導致下坡困難危險。所以“下坡”才會演變為“困難”。這些例子都說明只有聯系當地語言的社會文化背景,才能合理解釋看似“不合邏輯”的語義演變。

研究語義演變時,要時刻牢記各語言有各自的歷史人文背景。語義演變背后的文化、風俗的特殊性,使得語義演變的規律無法在不同語言里推廣。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可以透過文化、風俗的特殊性,找到一些詞語更迭和語義演變的類型和規律,繼而透過現象找到語義演變的一些內在認知機制。

語義演變研究還要厘清下列幾個基本的觀念。

詞語的更換與詞的語義演變。詞語的更換是指不同時代相同或相近的語義用不同的詞語來表述。比如表1屬于詞語的更換,二十世紀初的“擔”現在更換為“拿”,“擔”和“拿”屬于不同的兩個詞。詞的語義演變是指同一個詞在不同時代語義發生了變化。如漢語中的“聞”,最早的語義是用耳朵“聽聞”,后來演變為用鼻子“嗅聞”,這是同一詞在不同時期的語義演變。所以詞語的更替與同一詞的語義演變要區別開來。本文主要講同一詞在不同時期的語義演變,也會涉及由于詞語更替而引起的詞的語義變化。

一個語言的詞匯里,有些詞只有一個義項,稱為單義詞,這些詞大多是專科術語名詞,姓名占最大的比重,比如“方程、中子、超導、白血球、染色體、杜甫、屈原”等。但是更多的日常用語詞不只有一個義項,這些詞是多義項(polysemy)的。一個詞的多義包括本義、概念意義、引申義、語法意義、色彩意義、語境意義等,這些多義間有一定的關系。比如現代漢語里“驕傲”既有“自視過高,看不起別人”的意義,也有“自豪”的語義,兩者褒貶色彩也不同,不過兩個義項也有緊密聯系,都含有自我評價好的意思。再比如漢語普通話“輕”一詞有如下不同的義項:

1. 重量小;比重小(跟“重”相對):油比水輕,所以油浮在水面上。

2. 負載小;裝備簡單:輕裝、輕騎。

3. 數量少;程度淺:年紀輕、工作輕、輕傷不下火線。

4. 輕松:輕音樂。

5. 不重要:責任輕、負擔輕。

6. 用力不猛:輕輕點一下頭、輕輕放下。

7. 輕率:輕信、輕舉妄動。

8. 輕視:輕慢、輕敵。

當然,這些眾多義項有的是能單說的詞義項,如上述的1、 3、 5、 6是詞義項;有的是語素義項,如上述的2、 4、 7、 8是語素義項。但是不管是詞義項還是語素義項,義項間都是有必然聯系的。共時平面上詞的多義是語義歷時演變很重要的來源。

詞的多義即使在一個言語社團里也會呈現差異性和變異性,同一言語社團中有的人掌握某類詞的兩種義項,有的人可能掌握這類詞的三類義項,有的人在言語交談中更多地用某類詞的A義項,另一群人則可能用某類詞的B義項,表4所舉上海話“跑”的詞義演變就是典型的例子。語義演變通過詞的多義性差異逐漸在言語社團擴散,其中詞的新舊語義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里會競爭并存。不像規則音變那樣,相同的語音條件下會統一改變。

二、 語義演變的類型

1. 語義轉褒(amelioration)與語義轉貶(pejoration)

詞語賦予的語義在歷史的長河中其含義可以往褒義色彩方向轉變,也可以往貶義色彩方向轉變。如漢語中的“乖”原指背戾、不和諧。蘇軾《送鄭戶曹》詩:“樓成君已去,人事固多乖。”現多用于指聽話、機靈、乖巧。如“這孩子真乖”。又如英語中的craftsman原指騙子,現指工匠、能工巧匠;nice原來的語義是“愚昧的”,現在的語義是“美好的”。英語里silly原先的語義是“祝福、受上帝保佑的”,但是現在它的含義不是褒義的,而是具有貶義色彩的“愚蠢”。

2. 語義的擴大(broadening)與縮小(narrowing)

語義擴大是指詞在演變中除了保留原來的語義外還增加了新的語義,或者所表示的概念外延比原來的詞義所表達的要大。如漢語的“雌、雄”指鳥的雌雄,現在“雌雄”用來區分一切生物的陰陽性了,包括花、鳥、蟲、魚、獸等。漢語里的“哭”原先的詞義是指“悲痛出聲”,“大聲曰哭,細聲有涕曰泣,大聲而無淚則曰嚎”。現在“哭”的語義包括了原先的“哭、泣、嚎”。詞義的縮小是指詞所表達的概念外延比原先的詞義縮小了。如漢語的“瓦”原先是指土器已燒之總名。如《禮記·檀弓》說“有虞氏瓦棺”。現在的“瓦”只是指房屋頂上的瓦片。“丈人”原是“老人之通稱”,如《論語·微子》說:“子路從而后,遇丈人,以杖荷。”現在只能是指“岳父”。英語中的hound(讀作hund)原先指任何狗,這種語義在同是日耳曼語的德語中至今還保留著,德語的hund語義就是指任何狗。而在現在的英語里該詞只是指用來追捕獵物的狗,如小獵犬。

3. 語義分枝(bifurcation, or semantic split)

這種語義演變是指在詞的語義演變中獲取新的語義,新的語義與原來的語義有某種聯系。比如漢語的“北”,《說文解字》釋為:“北,乖也,從二人相背。”徐灝注箋:“北,背古今字。”所以“北”從原先的“相背”的語義,演變分裂為“人體背部”“北方”“敗逃”等義。英語中pitch這個詞除了我們通常說的“運動場地”“音高”等語義外,還有“程度深”的語義。比如pitch black是深黑色的意思。從語源來看,pitch原先是指一種深黑色的物質,如瀝青。用深黑色的物質來表示“程度深”,再從“程度深”來表示程度副詞“很”。所以在pitch black短語里,pitch語義變成了very、completely。有些人還會說pitch blue(很藍)、pitch yellow(很黃)等短語。可以看出,pitch的語義發生了分枝演變:從深黑色物質到“程度深”,再演變為副詞“很”。這種語義演變是可以看出新舊語義的內在聯系的。

4. 語義轉移(shift)

詞的語義轉移是指詞原先的語義完全丟棄,演變成為完全新的語義,新語義與原先的語義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比如我們上面所舉的英語詞silly,原先的語義是“祝福、受上帝保佑的”,現在的語義是“愚蠢”。原先的語義與現在的語義完全不同,兩者之間已經看不出任何聯系。漢語的“聞”是形聲字,形旁是“耳”,聲旁是“門”,所以原來的語義是指聽見。如《禮記》有“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現在“聞”的語義轉移為鼻子嗅。“聽”屬于聽覺范疇,從聽覺范疇轉移到嗅覺范疇,跟原先的語義沒有關系了。

語義演變不可能是無規則跳躍式進行的,必定是一小步一小步緩慢改變的。從聽覺的“聞”到嗅覺的“聞”共享感官接受的特點,語義的轉移可以說是在感官范圍內的轉移。英語里silly與德語的selig同源,德語的selig來源于Seele(靈魂、心靈),德語的selig一詞有“無憂無慮,充滿喜悅”的意思,跟Seele的語義密切相關。從“無憂無慮,充滿喜悅”到英語silly語義“愚蠢、傻瓜”的關聯性,可以看出語義一步步演變的過程。但是如果語義演變的中間某一環缺失了,語義演變的聯系就會中斷,看不出演變的過程,給人以跳躍感。

語義演變的分類并非截然的,很有可能一種語義的演變分屬于上述分類的兩類,英語silly就是屬于這種情況。既可以分在語義轉貶類里,也可分在語義轉移類里。

三、 語義演變的模式

多義詞的多義項(polysemy)一般是相互有聯系的。如漢語里下列這些詞有語源義、中心義、引申義。詳見表2:

表2有些語源義在現代漢語里已經消失,如“其”作“簸箕”義,“寫”作“雕刻”義。但有些語源義還存在于現代漢語中。一個語詞的中心義(core meaning)有時代性,現代漢語中詞的中心義必須是現代漢語中這個詞最重要的意義。而引申義則跟中心義有關,是從中心義引申而來的,有的詞語引申義不止一個,有多個。相對于中心義而言,引申義也可稱之為邊界義(marginal meaning)。在語義的演變中,一個詞的中心義有時候會跟邊界義置換,從而引起語義演變。如漢語的“引”,根據字形分析,以前的中心義是“開弓”,在某一個時期除了中心義“開弓”外,還有“拿”“拉”“延長”“牽引”等邊界義。到了現代漢語,“引”的中心義是“引導”,不再是“開弓”了,原來的邊界義“引導”上升為中心義,而原來的中心義“開弓”則退居為邊界義。整個過程如圖1所示:

語義演變與規則音變不同,處于變化前后的兩個義項不是你方唱罷我方才能登場,而是在某一時期兩者共存一段時間,最后才是舊的語義消失,新的語義勝出。英語和漢語里有一個平行的例子可以很典型地說明這個過程。英語和漢語的“write/寫”有十分相似和平行的語義演變。詳見表3:

第一階段英語的write和漢語的“寫”都只有A義項“刻”。進入第二階段,英語的write? 和漢語的“寫”除了有A義項“刻”以外,新的義項B“寫”進入,不過此時B義項是邊界義,中心義仍是“刻”。到了第三階段中心義與邊界義置換,英語的write和漢語“寫”的中心義都變為“寫”,而原來的中心義“刻”則退居邊界義。到了第四階段,英語的write和漢語的“寫”都只有“寫”的語義了,原先的語義“刻”完全消失。

由語言接觸引進的新詞其語義會對原先土語的同義詞或對應詞的語義造成沖擊,從而會引起語義變化。一般來說外來新詞和本地對應的土語詞會長期共存。隨著外來語影響的深入,外來語新詞的某些語義項會對對應的土語層語詞的語義產生沖擊,使得外來新詞與對應土語層語詞的語義項的分布發生變化。我們在下文語義演變的機制里會詳細分析。

四、 語義演變的機制

語義演變的機制主要有三種:比喻(metaphor)機制、轉喻(metonymy)機制和語言接觸(language contact)機制。

比喻是指A和B兩件事物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處,或者可以類比,所以就用B來指稱A,從而引起詞的語義演變。比如法語里poutre原來的意思是“壯年母馬”,后來語義演變為房子的“橫梁、椽子”。壯年母馬負載重擔,房子中的橫梁或椽子也是負載屋頂,馬負載重物和橫梁、椽子負載重物可以類比,這樣就通過比喻的方法引起語義的演變。比喻是語義演變的重要機制。A、 B兩件事物可以用來比喻而發生語義演變的,除了A、 B兩件事物本身有某些相似之處或聯系外,還有特定的文化因素。比如英語的pen來自中古時期的法語,本來是指“羽毛、羽莖”,后來詞義演變為“筆”是因為古代西方人用羽毛、羽莖這種材料做筆,“羽毛、羽莖”和“筆”就有某種聯系,用“羽毛、羽莖”比喻為“筆”是西方人的習慣使然,換作中國人就不會有這種語義變化了,因為中國人做筆的材料不是羽毛或羽莖。英語里bead是“串在繩子中的珠子”,這個詞在中古英語里的意思是“祈禱”。神父往往手握念珠替別人禱告,所以語義從“祈禱”通過比喻的手段演變為“珠子”。“祈禱”與“珠子”兩個詞義并無必然的相似或聯系,但是特殊的宗教活動或文化風俗為兩者搭建起了關系,于是發生了從“祈禱”到“珠子”的語義變化。其他的例子還有:

英語field現在最常用的語義是“一塊界限清楚的土地”,但是在下面的句子里用了比喻來表示“領域”這一語義:“He is a leading scholar in his research field.”(他在自己的研究領域里是一流學者。)從“土地”演變為“領域”是一種比喻。

英語里的tide(潮汐)這個詞對應日耳曼語的“時間”,比如德語的Zeit、 荷蘭語的tijd、挪威語的tid、冰島語的ti,這些詞都表示時間。原來很多日耳曼民族是用潮汐來計算時間的,所以“潮汐”與“時間”就有了關聯。用“潮汐”來比喻“時間”也就理所當然了。

漢語里“頭”原義是身體肩膀上的部分,是人的最高處,最高處也可以比喻為人和事物最重要的部分、最高級別,所以“頭”語義演變為“領導”、事物的開始、頂端、最前端等義。如“頭兒”“山頭”“源頭”“機頭”等。

轉喻是指一個詞的A語義演變為與它有密切關聯的B語義,盡管先前的A語義不包含B語義,但是A義與B義原本就是緊密相關的,比如屬于同一范疇的事物處在相同或相連的范圍,往往會發生轉喻演變。英語里cheek是“面頰”的意思,范圍包括眼睛以下的面部。不過古英語里cheek的范圍要小很多,只是指臉部的“頜骨,頜”。從古英語到現代英語,cheek的語義從“頜骨,頜”擴大為整個“面頰”,范圍擴大了。但是“頜骨、頜”與“面頰”本來就是有關聯的。這種語義范圍的擴大是在一個事物內部的變化,因為“頜骨、頜”與“面頰”都是處在相同的頭部范圍內,只是所指稱的面積大小不同而已。也有用某一具有代表性的名稱來指稱事物的全稱。比如英語里用Washington來指稱美國政府。在下列句子中Washington即轉喻為美國政府:

Washington believes that the establishment of diplomatic ties between China and the US is not only in the interest of the two peoples, but also in the interest of the world.

同樣,用“北京”也可指稱“中國政府”;用first violin可指稱“首席小提琴手”。

漢語中的詞“眼”最初是指眼球。例如“子胥抉眼”(《莊子·盜跖》),“抉吾眼,置之吳東門,以觀越之滅吳也”(《史記·吳世家》)。作“眼睛”義到了東漢才開始流行(王力1980)499。“眼球”是“眼”的某一部分,“眼”詞義從最初的“眼球”義演變為整個“眼睛”也是范圍的擴大和延伸,這也是轉喻語義演變機制。

漢語里“涕”在上古時期是指“眼淚”的意思。鼻涕在上古叫作“泗”,不叫作“涕”,《詩經·陳風·澤陂》“涕泗滂沱”毛傳曰:“自目曰涕,自鼻曰泗。”到了漢朝“涕”由“眼淚”轉喻到“鼻涕”。(王力1980)551“眼淚”與“鼻涕”都是感官受刺激而留出的液體,屬同一范疇的液體,而且都在同一頭部位置,所以這種語義演變符合轉喻機制。

比喻和轉喻的區別曾有人這樣說過:用鄰近部位的詞來表達你的意思(轉喻),用相似的詞來表達你的意思(比喻)。[Using words for the near neighbours of the things you mean (metonymy) or using words for the look-alikes (resemblars) of what you mean (metaphor). (Nerlich & Clarke 1992)137]

語義演變另外一種常見的機制是語言接觸。兩種語言接觸,首先是從強勢語言向弱勢語言引進詞語。有人認為引進詞語是弱勢語言的需要。其實并非如此,強勢語言的詞語滲透是強勢的“傾銷”,不管弱勢語言有沒有相同的詞語。所以弱勢語言固有的詞語與強勢語言強勢傾銷的詞語會在弱勢語言里共存、相互競爭,從而引起外來詞語與本土舊詞語發生語義變化。英語harvest是日耳曼語族本有詞,它跟德語的Herbst是同源的,意思是“秋天”。當諾曼底法國人侵入英國,一時上層人士以用法語為時尚,法語詞autumn(秋天)作為高層權威用詞滲透進入英語。這一新來的借詞與原先表示“秋天”的英語土語詞harvest發生了競爭,最后使得英語土語詞harvest的語義發生變化,它只能表示秋季農作物“收獲”的意思,季節的名稱“秋天”讓位給autumn。不過英語土語詞harvest原來的詞義除了有“秋天”外,也有“在這個季節農民在田里收獲”的意思,外來詞autumn剝奪了土語詞“秋天”的義項,但是土語詞harvest仍保留“收獲”的義項。

上海話動詞“跑”的語義演變能非常典型地說明強勢語言逐漸滲透改變語義的過程。上海話“跑”和“奔”的語義以前分別相當于普通話的“走”和“跑”:

上海話?? 普通話

跑走

奔跑

也就是說上海話的“跑”以前只有“走”義,“奔”才對應于普通話的“跑”。如上海話“跑堂”(在飯店大堂里行走的服務員)、“跑單幫”(走單幫)、“跑街”(舊上海在生意場上行走打聽行情賺錢的人)、“跑一GF8C4醫院浪費脫我一天辰光”(走一趟醫院浪費了我一天的時間)。隨著普通話的普及,普通話詞語“跑”“走”強勢滲透進入上海話,上海話“跑”增加了新的語義項。這樣就使得上海話“跑”的語義場既有本土“走”的義項,也有新產生“跑”的義項。現在的上海話說“跑過來”既可以理解為普通話的“跑過來”,也可以理解為普通話的“走過來”。“奔過來”只能是普通話“跑過來”的這層意思。對上海老年人來說,雖然在他的詞匯庫里,“跑”也有“走、跑”兩種語義,但是更常見的是“走”義,言語交際中“跑”這個詞用得最多的語義也可能是“走”義(中心義)。到了中年一代的上海人,“跑”詞中的多義項“走”和“跑”可能已經向“跑”語義逐漸傾斜。隨著普通話滲透的加深,上海話“跑”中“走”的語義項正在逐漸消失。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出生的大部分年輕人,他們的上海話“走”“跑”兩詞的語義已開始與普通話的“走”“跑”對應,“跑”中“走”的語義項完全丟失,只有“跑”義,與此同時,土語層“跑”義的“奔”也幾乎在他們的詞匯庫里消失了。“走”的語義也完全給了詞語“走”。所以“跑”完成了語義演變的整個過程。詳見表4:

第三階段與第四階段的區別是第三階段“跑”還是以“走”為中心義,“跑”是邊界義,第四階段則反過來,“跑”的中心義是“跑”,“走”則轉為邊界義。語言接觸引進的新詞語與土語層的詞語會發生競爭關系,競爭的一種方式是對應的新舊詞語會共存一段時間,與此同時,隨著外來強勢語言滲透力量的加強,外來新詞語的語義會對土語層舊詞語的語義產生沖擊,使土語層舊詞語義場中的語義項“妥協”,融入外來新詞的語義成分,這樣土語層舊詞的語義場就重新做了劃分,上海話“跑”詞融入普通話“跑”語義項就是一個典型例子。隨著外來強勢語言滲透的進一步加強,最終引起詞的語義演變。由于語言接觸引起本土詞的語義演變在英語里也是相當多的。Stool以前是“王座”的意義,throne(王座)是外來詞,進入英語后,stool就只有“凳子”的意思了。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如表5所示:

從表5可以看出外來詞進入后本土對應詞的語義范圍萎縮了,外來詞的語義成為泛指語義,對應的本土詞語義從原來的泛指縮減到專指。

語言接觸還會引發另一種詞語的演變或替代。漢語南方方言受北方權威官話的滲透產生了一種南北方混合詞,有人也稱為“合璧詞”(hybrid word)(游汝杰2006)。“合璧詞”是語言接觸的產物,它的產生一般具有下列特點:(1)前后兩個語素來自不同語言或者方言。(2)前后兩個語素語義相同。(3)前后兩個語素語法結構并列。(游汝杰2006)如漢語南方很多方言,特別是江南一帶方言說“潮”,對應的詞在北方強勢官話中是“濕”。強勢官話方言的“濕”滲透江南一帶,與當地的方言詞“潮”競爭,產生了合璧詞“潮濕”,語義則不變。這種合璧詞大多與當地方言詞共存,如“潮/潮濕”,只不過當地方言詞使用更為口語,合璧詞則接近當地方言的文讀詞。“尋找”“包裹”“寬闊”“房屋”“饑餓”“空閑”“說話”“肥壯”等都屬于同一類型的合璧詞。隨著強勢語言滲透加深,這種混合詞的本地方言語素的語義會逐漸淡化,最后消失。在封閉類詞里會形成新的構詞范式(word-formation paradigm)。如北方權威官話第一人稱單數代詞是“我”,而江南吳語早先的第一人稱代詞是“儂”(《玉篇·人部》曰:儂,吳人稱我是也。《集韻》平聲二冬,儂:我也,吳語,奴冬切)。隨著北方權威官話對吳語的滲透,吳語第一人稱形成代詞形成了南北方混合詞“我儂”,它跟吳語本地方言的“儂”共存,形成“儂/我儂”變異,都表示“我”的語義。后北方官話影響加深,吳語本地方言詞“儂”逐漸淡出,“我/我儂”成為新的第一人稱代詞形式。在混合詞“我儂”里,“儂”的語義逐漸泯滅,成為代詞的后綴。詞義泯滅的標志是它作為第一人稱代詞的詞綴類推出第二人稱、第三人稱“X儂”形式,也就是吳語“三儂”的人稱代詞構詞范式:

我/我儂、爾/爾儂、渠/渠儂

在上述人稱代詞構詞范式里的“我儂、爾儂、渠儂”中的“儂”再也不會有原來的“我”的語義,而只是純粹的代詞后綴了。現代吳語的人稱代詞紛繁復雜,究其原因都是上述“三儂”代詞構詞范式發展而來。(陳忠敏2016)

五、 語義演變的方向與原始語義重建

語義演變的方向是指語義演變的傾向。傾向是根據已收集到的語言總結出來的語義演變趨勢,傾向并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當然也有例外。下面的一些語義演變例子大多取自Traugott (1982,1989)、Traugott和Dasher (2002)、Wilkins (1996)等著作和文章,語義演變的傾向有的也參考了上述著作的研究,不過本章的歸納和名稱略有差異。各種傾向也并非有截然的分界,有的可能是重疊的。有的語義演變的分類,比如詞匯意義>句法意義涉及語法化內容,將不在這里討論。

(一) 具體>抽象

很多心理動作是抽象的,往往是從具體的動作演變而來的。比如漢語的“掌握”一詞從組合成詞的語素來分析是具體的動作,現在演變為抽象的心理動詞。荷馬時代希臘語的phobomai是動作動詞,表示“敗逃、逃跑”義,現在演變為心理動詞“害怕”。在英語里,動詞grasp、 see、 hear、 capture、 get等都是具體的動作動詞,表示“抓、逮著、拿到”等語義,現在也可以表示“懂得、知道”等心理因素的動詞。

相對于時間概念,空間應該更具體,因為空間距離是可以看得見的,可以用目視估算出長短、大小,所以用空間名詞來表示時間概念的名詞也具體到抽象的語義演變。如漢語的“目前”“身后”本是表空間概念的名詞,現在則表時間概念。在英語里也有類似的現象,如before、 after、 behind、 ahead of、 in the back of、 at the foot of等。英語里as long as原來的語義是“一樣的空間長度”,現在表達兩種語義:(1)“一樣的時間”;(2)“ 如果、只要”。其中“如果、只要”是在“一樣的時間”的語義基礎上再進一步抽象化,已經進入語法化范疇了。

(二) 可視>不可視

可視/不可視這對概念是就演變前后的兩個語義項而言的,演變前語義所指稱的對象比演變后語義所指稱的對象要具有可視性,也即用相對可視的事物來指稱相對不可視的事物。所以可視/不可視這對概念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

達羅毗荼語(Dravidian)“巢穴”>“腹部、胃”;藏緬語(Tibeto-Burman)里則是“洞穴”>“腹部、胃”;原始印歐語“窟窿”>“腹部、胃”;班圖語(Bantu)“袋”>“腹部、胃”;巴布亞語(Papuan)“籃子”>“腹部、胃”。用可視的、有形狀,可以裝載東西的自然物或容器來表示人體的腹部和胃,因為原始人類對人體中的腹部和胃是一個概念,主要功能是裝載食物,所以就用可視的裝載物來比喻不可視的腹部和胃。

丹麥語(Danish)、瑞典語(Swedish)中男性的“睪丸”是從“小石頭”演變而來的。印歐語中的立陶宛語(Lithuanian)男性“睪丸”pautas語義是從“蛋”演變而來的;英語中“睪丸”語義則是從“堅果、球”演變而來的;很多語言“睪丸”義是從“水果、土豆”演變來的。如原始波利尼西亞語(Proto-Polynesian)*fua“水果”音變為hua,在波利尼西亞語里就是“睪丸”的意思。很多美洲印第安語的“睪丸”義來自“土豆”。上述的一些例子說明,盡管人體器官“睪丸”義在不同的語言里來源于不同的實物,但總的規律是:都使用可視的非人類制造的自然界實物,這些實物都是可以用手抓握且形狀較小的圓形自然物。

“頭”在很多語言中是從“葫蘆”的詞義演變而來的,英語的gourd除了是“葫蘆”義以外,還衍生出“腦袋”義,漢語中的“腦瓜兒”一詞,本身就有“頭腦”和“類似瓜狀”的雙重語義。有些是從實物“木球、碗”演變過來。“腰子、腎”在達羅毗荼語(Dravidian)中是從“尚未成熟的水果”演變而來的,希臘語、法語、西班牙語中的“肝”來源于“無花果”。有的語言用“莖”“樹根”等來比喻表示“腿”,用“鳥、小雞”來比喻男性生殖器,如西班牙語、漢語等。有的語言用“樹干”來比喻“身軀”。

總之:(1)盡管各語言人體器官的比喻自然物略有差異,但是用自然物來比喻不可視或相對不可視的人體器官這一傾向是相當明顯的。(2)人體內的器官像胃、心、肝、腰(腎)一般來講是不可視的,只有解剖后才會顯露出來,所以要用可視的常見自然物來比喻。人體生殖器官屬于半隱蔽物,所以也可用可視自然物來比喻。頭、腿、身軀等雖然是外露的身體部位,但是對說話者來說,最能直接觀察到的是眼前常見的自然物,而不是自己的身體部位。所以相對而言,眼前能直接觀察到的自然物更具有可視性。(3)上述的語義演變例子也說明,盡管人體部位名稱也屬于基本詞匯,但是跟常見的自然事物和自然現象比起來可能還是第二位的。因為前者是從自然事物和現象比喻過來的,是語義演變的結果,而不是語言演變的起始。

(三) 局部>整體

局部到整體是語義轉喻的機制,這類語義演變機制在人體部位的名詞里最為常見。用身體部位的局部名稱來指稱跟它相連接或相關的全部名稱,這是世界語言語義演變的一個非常明顯的傾向。Wilkins (1996)曾根據對達羅毗荼語系(Dravidian family)、班圖語系(Bantu family)、印歐語系(Indo-European family)、漢藏語系藏緬語支(Tibeto-Burman languages)、南島語系(Austronesian)等五大語系上千種語言身體部位名稱的研究,發現有局部語義演變為整體的傾向,并畫有示意圖,詳見圖2。

圖2箭頭所指是表示語義演變的傾向。箭頭上的B代表班圖語,Dr代表達羅毗荼語,IE代表印歐語,TB代表藏緬語,AN代表南島語。圖2其實包含了人體部位的四條轉喻語義演變途徑。最上面的第一條是從腳趾、腳底、腳踵轉喻為腳,再從腳往上轉喻為腿。也有的語言是從大腿或小腿、股骨或脛骨等轉喻到腿的。第二條語義演變傾向是從指甲轉喻到手指,再轉喻到手,再往上轉喻到手臂。也有的語言是從上臂、前臂轉喻到整個手臂。第三條語義演變傾向是肚臍轉喻到腹、胃,再轉喻到身軀,再轉喻到人。第四條語義演變傾向是眉毛、嘴、唇、眼睛轉喻到臉,再轉喻到整個頭。也有的語言從前額、上額轉喻到整個頭。可以看出人體中局部名稱往往會通過轉喻的方式來指稱與這一局部直接相連的整體,這叫作“局部指稱整體”(part-for-whole)。Wilkins同時也指出,反過來的情形,即用“整體指稱局部”(whole-for-part)則相當少見。這一語義演變傾向在漢語里也是常見的。比如漢語中的“手”從字形來說是突出人體上肢能拿東西的五指和手掌,但是現代很多方言里都可以指稱整個上肢,是人體上肢的泛稱。“腳”《說文解字》釋為“腳,脛也”,說明最早的語義是小腿,后來轉喻為整個下肢。“臉”最早只有“面頰”的意思,杜牧有詩:“頭圓筋骨緊,兩臉明且光”,后來“臉”也轉喻為整個面。

人體部位名稱局部指稱整體的傾向是十分明顯的。從認知的角度來看,當指稱某一部位的局部時,其實已經在腦子里蘊含了與這一部位有關的整體,如說起“手指”,會浮想出? 它的整體——“手”,甚至整個上肢;反過來,說起“上肢”或“手”,一般不會聯想到“手指”。另一方面,“局部”是事物的“小、細節、具體”的面相,整體相對而言是“大、總體、抽象”的面相,“局部指稱整體”的語義演變也是符合“具體>抽象”的傾向。

(四) 專指>泛稱

專指是指語義所指稱對象的范圍較為狹窄,是特殊領域里的專名。隨著使用頻繁,語義范圍會擴大,逐漸變為同類事物的泛稱。如cell原來的意義是修道院的修道士或修女的單人生活空間,現在義為“細胞”,或指任何單人小室。Office專指教堂里的服務設施,現在演變為“辦公室”的泛稱。Hierarchy原指教會里的等級,現在泛稱一切的“等級、層級”。拉丁語pecūnia原指“家里財富”,現在泛稱“錢”;英語里也有平行的例子,古英語feoh(fee)是指家里的“牲畜”,現在也是泛稱“錢”;芬蘭語以前則用動物的皮毛作為財富,raha以前的語義是動物的皮毛,現在演變為“錢”。

漢語里專名泛化的語義演變也很常見。最為有名的莫過于“江”和“河”。“江”原來是專名,專指長江;“河”也是專名,專指黃河。后來“江”“河”語義擴大,泛稱一切的江、河。“雄”“雌”原先也是專指鳥類的雄雌,現在可以擴展到有性植物、獸類等。

詞的語義泛稱化可能是使用的頻率高造成的。不過如果出現語言接觸,外來的對應詞借入可能會對這種泛化產生沖擊,造成詞義范圍,也即語義場的縮小或重新劃分。如上述英語的harvest和上海話的“跑”。

(五) 客觀>主觀

詞義的主觀化(subjectivization)是語義演變的重要傾向。主觀化是指詞義越來越多賦予或顯露說話者的意思、態度、觀點等。這種語義賦予的主觀性在語言里會層層推進。比如英語里用觸覺的詞來表述味覺感受,如sharp、crisp、hot(spicy)最早是表示觸覺的,后來可以表示味覺感受。Sharp由“鋒利”轉喻為“味道強烈”;crisp由“易碎的”轉喻為口感的“松脆的”;hot由“熱”的轉喻為“辛辣的”。這種轉喻引起的語義變化增加了說話者的主觀色彩。若要再增加說話者的主觀色彩,那么用味覺的詞來表示情感意義則是主觀性更深一層了。英語里的bitter(苦澀)、sour(酸)、sweet(甜)原本都是味覺詞,現在也可以表示情感。從觸覺到味覺再到感覺也可以是具體到抽象的過程,這種語義演變在漢語里也是十分常見的。比如漢語往往用觸覺、味覺語義來比喻心情、感情等主觀成分深的抽象概念。“尖酸、尖刻、脆弱、苦澀”是描寫一類人的品性、性格的感覺詞,但是都是用的觸覺、味覺類的形容詞。“甜蜜、火熱、心酸、辛辣”等也是用觸覺、味覺詞來表示心情、感情的。主觀化的心情、感覺概念必須通過較為客觀又具體的比喻來達到表述效果。有些詞的主觀化要在具體的句子里才能體現。Traugott(1982, 1989)曾指出此類語義演變的三種類型:

傾向1:對現象的外在描述演變為內在的感知和評述。如英語的boor原義是“農夫”,現在也可以義為“粗魯而不懂禮貌的人”;漢語里“村人”“大兵”也有類似的語義變化。英語的touch本來只有“接觸、觸碰”的語義,屬于外部動作表述,現在是一種內在的感覺動詞。這是從客觀轉變為主觀的變化。

傾向2:外在和內在的描述演變為文本意義。也即,從話語結構里獲取語義。比如英語while是一個連接詞,用來連接兩個分句,表示“在……期間、在……過程中”,但是在下列句子中的while卻顯露出說者的主觀態度,具有說者所具有的“讓步”態度的含義:

While I like to see her, she tires me out. (盡管我喜歡見她,但她讓我疲憊不堪。)

傾向3:語義越來越多地基于說話者的主觀信念和態度。比如英語apparently原義是“公開的,外表的”,后來說話者主觀性加強,變成“顯然地”,如下面的句子:

She is apparently determined to pursue this.(她顯然已經下定決心要這樣做。)

這三種傾向的共同之處在于從外部和客觀的語義演變為依靠話語的、說話者主觀的語義。

詞匯的語法化也涉及語義的演變,比如身體部位名詞>介詞,名詞>量詞,動詞>助動詞,時間副詞>時態標記等,這些將另文討論。

語義演變傾向在歷史語言學的語義演變中所起的作用至少有兩點:第一,我們在分析語義演變時有一個大致的預期。比如在親屬語言比較時可根據語義演變的“局部>整體”傾向性得知,同源詞中表示身體部位局部的語義要早于對應的表示整體的語義。根據“可視>不可視”的傾向性可以得知,自然類的語義要早于對應的身體部位的語義。第二,根據親屬語言同源詞語義演變的傾向性可以合理解釋語義的演變。

親屬語同源詞的語義重構并不是不可能,不過與語音、句法相比較,語義重構的困難度要大得多,方法也不是十分成熟。語義重構必須建立在可靠的同源詞基礎上,而親屬語同源詞的確定必須依據有系統的語音對應規律。建立親屬語言對應的同源詞,排列各同源詞的語義項,重建原始語義,并結合各語言的歷史文化背景來合理解釋從原始語義到各子語言的語義演變途徑。下面介紹原始印歐語“通道”的詞義演變研究(據Fox 1995)。

表6中的語言都屬印歐語,表中的詞也是對應的同源詞。

這些詞的語義在各語言中并不相同,有“橋、海、道、淺灘”等四種,從語義分析來看不管是“橋”“道”“淺灘”,還是“海”,都有“交通、通道”的含義。再聯系各語言所處的地理位置,也只有把“交通、通道”假設為原始的語義最為合理。在各語言里有的演變為“道路”,有的演變為“淺灘”。從“通道”演變為“道路”“淺灘”在邏輯上說得通,“淺灘”是水邊的通道。演變為“橋”和“海”則跟這些語言所處的地理環境密切相關。意大利河流縱橫,所以“橋”就是“通道”,而千島之國的希臘三面環地中海,島與島之間的“通道”就是“海”,根據希臘語所處的自然地理環境,語義從“通道”到“海”的演變也就順理成章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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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旦大學中文系 上海 200433)

(責任編輯 劉 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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