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 空

王童

嫦娥的眼睛

我相信嫦娥有一雙美麗的眼睛，

她的眼睛閃爍著群星，

她的眼睫圍繞著地球的山林，

她的瞳孔透視著浪漫的柔情。

千家萬戶窗前流淌著她銀色的光陰，

連綿的琵琶反彈著她的小夜曲。

她的上弦撥動著肅籟長調，

她的下弦滑行出夜鶯的洞簫。

她的眼眶啟開碧落坤靈，

她的眼輪罩著塵世黎民。

她忽而笑瞇成了蛾眉，

她須臾垂下羞澀的眼簾。

她轉過身，暗夜的陰霾將她遮蔽住，

她側過臉，狂風暴雨肆虐卷來。

穿行在煙霄的她飄帶垂著風浪，

飛翔在海市蜃樓的她舒袖長旋。

推開舷窗，帆船在她的眼波里航行，

邁進庭院，霜天從桂樹傾瀉而下。

她的眼光照耀著山川河流，

她的眼神捕捉著西廂情侶。

辛酸的淚水讓她傾瀉成了河，

苦難中的期盼她望穿了九重云圜。

妖孽興魔讓她怒睜起雙目，

她杏核的眸子閃出潮汐的憤怒，

她丹鳳的眼瞼撐起擎天的弓弩。

她是宇宙的窗口，

她在蒼穹里拋起繡球。

彩色的玻璃拼出童話的傳說，

眼壁的晶體放射出絢麗的光束。

我相信嫦娥有一雙明亮的眼睛，

她在垂視著蕓蕓眾生的興衰，

她在撫慰著紛紛擾擾男女的悲歡。

她的眼睛降臨進了人間，

降臨進了歷史博物館。

五姐妹圍著飛船在翩翩起舞，

她罩在玻璃的晶體球里，

她和人類對視交流著。

她看到了追夢千年的華夏族群，

她找見了傳情萬載的春江花月夜。

她生命的土壤播撒出新的稻種，

她的眼睛要看到豐收的季節。

你好！火星

一

這是第一聲問候，

這是第一首樂曲。

這是跨越四億公里的探親旅行。

擊神鼓，揚靈旗，

那赤色的眼輪睜開了期盼的渴求。

揮長劍，旋白虹，

春天的稻種從玉盤里播撒過來。

屈原在天問，山頂洞人在問天，

三閭大夫揮灑著新的篇章。

長征五號壘起穿越火焰山的天梯，

紅軍團跋涉到了遙遠的天涯。

突破那瘴癘肆虐地球的屏障，

闖過那阻擋神舟起航的封鎖線。

第一號的指令傳來熒惑升騰的閃爍，

第一步的攀緣登上奧林帕斯山頂。

火星的太陽升了起來，

火星的月亮照耀著古蜀人的面孔。

天問已有了答案，

問天已傳來了回聲。

太陽系的旋轉拋起了投向水手峽谷的戴森球，

戴森球空心進土星環帶的籃筐，

迎來了大力神的暴扣。

登月的步伐躍過了橫天的柵欄，

背飛進沙丘膨起的海綿坑。

嫦娥犁出的沃土培育新世界的田野，

牛郎的旅行迎來探空的龍燈。

望舒抖動著斗柄的韁繩，

羲和的馭駕飛奔過花叢的田野。

鮮花拋撒到人間，

鮮花裝扮著錦繡山川，鮮花簇擁進新春的花房。

二

生命的起源，生存的迷津，

滲透在那團朱砂痣上。

有一個火星男孩，

預測著人類的未來。

有一位輪椅中的癡魔，

欲想在飛碟里旋轉。

圓圈的眼鏡套著ET的頭顱，

越野的自行車繞行在冰湖邊。

車輪奔行著巨蟹星座，

車軸轉動著星軌的交錯。

它是我們的遠親，它是我們的近鄰，

它是我們的至愛。

環青海湖拉力賽，環太平洋冒險漂流，

環日月循地飛行，

燃燒的祝融旋轉出迸濺的繁星，

繁星中穿行過馳騁的戰車。

戰神的騎士闖過森嚴的火障，

躍出深黑的隕石塹壕。

瑪爾斯的大軍破土而出，

進攻的號角響徹遠古的山谷。

你是楊家將，你為趙子龍，

你是該出手就出手的梁山好漢，

御敵的烽火燃遍了塔爾西斯高原，

奧德賽的史詩有了光速的韶韻。

你將打掃戰場，你欲收攏殘陽，

你聚集起千軍萬馬穿越天庭的大殿。

你的將士隨鄭和橫渡過彩虹凌空的紅色海洋，

秦皇的螺舟從海底浮出。

熒惑守心預見著未卜的前程，

龍鳳點睛天道系繩墨而去。

吟詠離騷的左徒隨顓頊飄散，

文昌星君賦比出汨羅江里的魂靈頌歌。

三

戰火熄滅了，硝煙消散了，

戰神成了星際大使，

沙塵暴刮過的靜謐山川迎來祥瑞的曙光。

火星，

我們來了，

火星，

我們展開垂天的年歷，

年歷上鋪展起你們星云起伏的風光，

我們撐起阻擋流星雨的遮天傘漫步到你的庭院。

你們的地宮潛行著龐大的兵馬俑軍團？

你們的地穴可否打開人類蛻變的通途？

礫石鋪滿的道路上有無歡欣的隊伍？

我們的日日月月，

我們的分分秒秒，

我們的時光隧道，

將迎來你們四維空間的回聲。

我們的費米假設，

我們的哥德巴赫猜想，

假設著你們螺旋高級動物的基因，

猜想著你們存活的疊加倍數。

震旦從月軌上劃向了你們的天空，

隔絕的彼岸交織起星月的呼喚。

火星，你好！

你在我的追夢中把現實拆成了碎塊。

火星，你好！

你把我的幻想鑄成今日的家園。

我的雙腳踏上你的田埂，

我的雙手推開你的宅門。

你將迎來癡戀萬年的似火愛情，

你在我的熱吻中赧紅了臉頰。

天和人

一座城市建在了太空之上，

一個禮儀之邦誠邀著八方來客。

客從云端中來，客從星辰中恭賀。

上帝之城放射著璀璨的光芒，

人類的智慧在光束中四溢在天河。

那座神仙屋騰云破霧而出，

出現在祖沖之的圓周率中，

出現在錢學森的計算尺間。

海市蜃樓舉頭到了明月里。

那處驛站，那個高腳屋，

將迎來群仙的歡宴，

將舞起敦煌飛天的霓裳。

霓裳曲奏出天籟的中國狂想曲，

星星索織出小樓的彩燈，

彩燈閃爍著天和的迸射。

與天和諧，與地和諧，

與太陽并行，與月亮歡飛。

這博大的胸懷盛進宇宙的運行，

這壯懷的理想融進光年的瞻望。

三星堆的實驗室軌道艙上開出平方，

冰與火的撞擊飄浮出旋轉的粒子。

你身輕如燕地穿過時空隧道，

你飄然欲仙地把安居工程建在了

海河邊的天津（注）門里。

我想成為第一個訪問學者，

我想入駐第一號居民，

我想由此穿過京津冀的高速公路，

奔向大海，奔向喜馬拉雅山。

珠峰巔的五宮女種植著云朵的棉花，

棉花絮制出織女座織出的宇航服。

宇航服中出現了我的面孔，

出現了你的容顏，

出現了華夏大地春光明媚的生機。

注：天津為太空中的星座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