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嬰戲圖中女性頭飾研究

王佳璇

（青島大學，山東 青島266071）

一、嬰戲圖

嬰戲題材繪畫是中國傳統繪畫中的重要題材之一，既是對中國歷史、社會、經濟、文化發展狀況的一種呈現，也是我們通過美術作品對當時社會風俗面貌、文化內涵、兒童生活與教育進行探究的一種方式和途徑。憑借其獨特的藝術魅力與時代文化價值，在中外美術研究界以及當今國際藝術市場界都占據了一席之地。嬰戲圖不僅表現兒童嬉戲的場景，還包含著兒童生活學習、放牧、鬧學，以及貨郎、親友、鄰居等各色人物與不同歲時節令等眾多的場景，同時隨著朝代的更迭變化，嬰戲圖中出現具有積極寓意的植物配景，以及各異庭院格局、節日風俗的喻意性物象載體等。以此，通過豐富完整的嬰戲圖圖像，表達人們國泰民安、文脈延承等愿望的期待和對子孫繁衍、家運興隆的渴望，體現出從古至今，中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向往。

二、嬰戲圖中的女性形象

中國古代繪畫中不乏對女性形象的描繪，這些繪畫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由于繪畫目的性不同而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與價值，展現了不同的時代特征、女性美的變化。如游春圖、升仙圖、仕女圖、風俗畫中描繪的賢婦、貴婦、神話傳說中仙女等女性形象，一部分是對于現實中女子的描繪，另一部分則是作者根據自己心中“理想美”來塑造女性形象。她們一方面承載著倫理道德的規范性，一方面也反映了男性審美趣味的變化。

在嬰戲圖中，畫面上除了繪有嬰孩之外，也出現不少女性形象：一是在宮廷或這是貴族階層照看孩童的女性形象，二是平民階層既要照顧孩童又要從事田間勞作的女性形象。她們的特征、地位、承載的教義也隨著時代變遷發生著演變。宋代嬰戲圖中的女性既有宮廷貴族階層，也有平民階層，她們的出現讓畫面變得更加溫馨，更加具有生活性。

三、宋代嬰戲圖中的女性圖像研究

（一）李嵩與《觀燈圖》

李嵩（生卒年未詳），宋錢塘（今杭州）人。出身貧苦，木工出身少時曾以木工為業。喜歡繪畫，頗遠繩墨。被宮廷畫家李從訓收為養子，并授之畫技，最后成為一位有名的畫家，被尊稱為“三朝老畫師”，其擅畫道釋、人物、花鳥、山水以及界畫。其作品《觀燈圖》（如圖1所示，現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描繪的是正月十五元宵節，家人聚在一起玩耍的情景。畫面中面積極大的花園庭院，有蒼松翠竹、小草、懸空的花燈；嶙峋的怪石上站立著一對五彩雉雞。畫面中間是身著淡綠、蔥白、杏黃、靛藍等色的衣服，圍繞坐在一起彈奏樂器的女子，有的彈奏著琵琶、有的在吹簫，姿勢優雅。在畫面最前方的女子，用繩子牽引著一個大象玩具，后面的兩個兒童被玩具吸引，正目不轉睛的盯著緊跟其后。畫面右側的兒童有的鋪在母親的懷里，有的提著兔兒燈，有的提著瓜形燈，面面相覷似乎在比誰的花燈好看。整個畫面不論是在構圖上還是在配色上，都非常和諧，暖暖的色調搭配給人一種舒適溫馨之感；人物情態自然、表情豐富，描繪的栩栩如生。

圖1 宋代李嵩《觀燈圖》

（二）女性發式

宋代女性發式多繼承晚唐五代遺風，以高髻為美。高髻主要包括朝天髻、螺髻、同心髻、包髻、云髻、墮馬髻等。貴族多梳高髻配以假發并有許多價格不菲的裝飾，普通平明則梳簡單方便的包髻，方便勞作。宋代城市經濟發達，城市中的女性大多愛梳“冠梳”即高冠長梳的樣式。

在李嵩的《觀燈圖》中主要發式為包髻、雙垂髻、同心髻：（1）包髻，是極具宋代特色的一種發式，其具體做法是在梳好發式并定型后，用絹、帛一類的布巾包裹起來，，包裹之物可以做成各式花形，或做成浮云的樣子，裝飾在發髻上，并配以鮮花、珠寶等飾品。《東京夢華錄》中記載：“其媒人有數等，上等戴蓋頭，著紫背子，說官親宮院恩澤。中等戴冠子，黃包髻，背子，或只系裙，手把清涼傘兒，皆兩人同行。”其中說的媒婆便是包髻的發式。（2）雙垂髻（如圖2所示），是中國古代女性的發式之一，又稱為“雙髻”。其具體做法是將頭發分成對等的兩部分，在左右兩側各盤卷一束垂髻呈中空環形垂于兩耳。多為未婚女子、侍女、婢女、童仆的發式。（3）同心髻是一種單髻，是宋代女性常梳的發式之一，大多為宋代未婚女子的發型，繼承了朝天髻的樣式，操作起來比朝天髻簡單。一般是將頭發梳到頭頂挽起編成一個圓形的發髻即可，形制簡單。除了畫面中出現的樣式外，宋代女子還流行朝天髻，是一種梳高髻與頭頂的一種髻式。

圖2 梳雙垂髻的女子

（三）女性頭飾

頭飾即女性佩戴在頭部的裝飾品，主要包括發飾、面飾、耳飾、冠飾，本文主要對《觀燈圖》中體現的頭飾進行研究。

“宋代女性的發型與頭飾有著相當緊密的聯系：首先，宋代女性發型的塑造離不開頭飾的輔助。不論是發束的固定，還是發髻形狀的塑造等等都需要相對應的頭飾來配合。其次，宋代女性發型是頭飾的載體之一，簪、釵、梳、發帶等大量頭飾均是依附在發型的基礎之上，才能得以展示。”[1]宋代女性的發型既有真發又有假發與真發的組合，發式樣式多樣。宋代理學影響下的服飾制度，宋代女性在不同場合和時間穿戴適合的服飾、佩戴適合的頭飾。在《觀燈圖》中最顯而易見的便是頭巾與絡索了。

頭巾是宋代下層女性常用的頭飾，在上層社會、貴族女子中少見。以方形居多，具有遮面、阻擋灰塵、包裹發髻、裝飾等作用。不同的用法對應的花色、款式不同，下層社會中的女性因為要長期從事田間勞作，因此多用頭巾包裹自己的頭發，方便勞作，稱為包髻巾，其尺寸較小、但色彩圖案豐富。《觀燈圖》中，坐在右側男孩玩耍的女子，頭上便是包髻巾，上線帶有花紋與類似于珍珠的裝飾。與包髻巾相似的頭巾是蓋頭，一方面主要是用于遮面，使女子的面貌不輕易示人；另一方面主要是遮擋風沙。

絡索（如圖3所示）則是宋代女性頭飾的一種，呈網面狀，在線與線的交點處有珍珠或翠玉做裝飾或者在網面的外圍做出流蘇狀的裝飾。絡索可與冠飾、簪飾、釵飾、櫛飾相結合使用。“金絲絡索雙鳳頭，小葉尖眉未著愁。大姑昨夜著溪過，新歌學的唱湖州”。[2]曲子中就提到了絡索這種頭飾。在《觀燈圖》中，畫面左邊吹簫和彈琵琶的兩名女子她們的頭飾便是絡索。絡索呈網格狀纏繞在發髻上，周圍有類似于珠翠的裝飾，像閃閃發光的星星點綴在發髻上，與黑色的頭發形成對比，襯托出了女子的柔美。

圖3 頭戴絡索的女子

除此之外，宋代女性常用的頭飾還有冠飾、簪飾與釵飾等。宋代女性的冠飾分為在重要場合戴和禮冠與日常生活中戴的便冠，其中皇后鳳冠飾禮冠中的最高等級。花冠主要有花草裝飾而成，如牡丹、芍藥、木香、薔薇、長春、紫荊、棣棠等隨季節而變化花的種類，既美觀又有層次感，但花冠也可以用金銀珠寶等裝飾。鮮花總歸有枯萎之時，因此人們便將金銀等按照花的外形制作成花冠，“靖康初，京師織帛及婦人首飾衣服，皆備四時，如節物則春蟠、燈毬、競渡、艾虎、云月之類，花則桃、杏、荷花、菊花、梅花皆并為一景，謂之‘一年之景’。”[3]

簪的用途主要是安發、固冠以及裝飾發髻。宋代女子的簪飾主要有金簪、銀簪、玻璃簪、竹簪、木簪、玉簪等。銀簪主要采用鏤花、盤花、鏨花等工藝，簪頭刻有植物、動物紋樣或具有吉祥意義的圖案。釵既是女性妝飾頭發的飾物又是寄托情感的信物。宋代女子所用的釵豐富多樣，主要有素釵、花筒式樣、花頭式樣。

四、理學的影響

“理學為宋代時期的主流哲學，對當時的教育、文學、宗教、社會生活都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理學的興起，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以及思維方式，尤其是對婦女生活以及思想、審美層面的影響十分深遠。宋代的女性形象有了區別于其它時代的審美標準、價值體系，形成了一個特定時代下的審美思潮與文化。”[4]這一點我們從宋代女子的妝飾以及服裝中便可輕易看出，她們不再追求唐代女性豐腴的身材與華麗的妝容與服飾，逐漸形成清新淡雅的風格。另一方面，理學中“存天理，滅人欲”、“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等觀點，對女性的束縛與枷鎖更深，男女兩性之間的關系也變得嚴謹起來。女性頭飾中頭巾的出現進一步“幫助”女子減少拋投露面的機會，使女子的容貌不輕易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