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戰略司令部探析

呂 梓

當前，世界新軍事變革進入了新階段，增強部隊聯合作戰能力、新領域作戰能力和運用新技術的能力成為各國軍隊的主要改革發展方向。2019年年底改組成立的英國戰略司令部是英軍為提升軍事能力現代化水平邁出的有力一步，將有效地加強英國的大國競爭能力。

發展歷程

戰略司令部的前身是英國聯合部隊司令部，其成立源于英軍為提升聯合作戰能力所進行的一次轉型改革。2010年10月19日，英國防部發布了《在不確定的時代確保英國的安全：戰略防衛和安全評估報告》文件，規劃了英軍在2020年及以后的戰略背景和作戰能力要求。該文件指出，英軍應著手調整三軍的兵力結構，以更好地應對未來的戰爭樣式。

作為對這一文件的回應，2011年，時任國防部長利亞姆·福克斯要求列文爵士領導對英國國防和軍隊體制的審查，并于當年6月出臺了一份關于國防改革的獨立調查報告。該報告認為，當時的英軍存在著聯合能力建設不足、聯合機構設置不合理等問題，嚴重影響了英軍對未來沖突的應對能力。在該報告提出的14條關鍵建議中，第7條建議特別指出為解決這些問題，應在“聯合”的基礎上整合一部分軍事能力，以便有效地開展行動。為此，應建立聯合部隊司令部以統籌聯合能力建設、聯合作戰訓練、發展聯合作戰理念等相關事宜，從而更有效地開展軍事行動。

2012年4月2日，英國通過了國防部改革計劃，正式成立了聯合部隊司令部。聯合部隊司令部下轄13個跨軍種機構，由一名上將任司令，在地位上與英國陸軍、皇家海軍、皇家空軍并列。聯合部隊司令部負責整合、培訓、發展英國三軍的情報、醫療、信息、后勤力量并管理英國特種部隊、海外基地、國防創新中心等，為作戰提供基礎框架。同時，聯合部隊司令部還領導英軍的海外防御行動，維護英國的海外軍事利益。聯合部隊司令部的成立是英軍現代化轉型的一個里程碑，它使英軍得以在提升部隊聯合作戰能力和作戰效率的同時，還能有效地減少各軍種的重復建設，節約國防資源。

隨著軍事技術的革新發展以及脫歐給英國帶來的戰略環境變化，英國防部對聯合部隊司令部提出了新的要求。2018年，英國防部對聯合部隊司令部的建設進行了審查，認為聯合部隊司令部應在國防力量建設和新型作戰力量發展方面做出更大的貢獻。具體而言，聯合部隊司令部應在保留原有職能的基礎上進一步主導英國網絡軍事力量建設，在陸、海、空、天、網五個作戰領域整合上發揮作用。為此，應對聯合部隊司令部進行相應的職能和架構調整。2019年12月，聯合部隊司令部改革完成。于此同時，為更好地反映該司令部在國防中的地位和作用，聯合部隊司令部正式更名為戰略司令部，由上將帕特里克·桑德斯爵士任其首任司令。

聯合部隊司令部徽章

成立至今，戰略司令部不僅在軍事能力建設上取得了優異的成績。還在疫情期間運用其醫療能力和網絡能力，保障了英國醫療物資的采購與分發和醫療系統的網絡安全，在英國軍隊抗擊新冠肺炎的過程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組織體系及職能

與美國的同名機構相比，英國戰略司令部的職能看上去要小得多。它既不擔負戰略威懾、全球打擊等任務，也不提供其他作戰指揮的能力（如戰略預警、導彈防御等）。它更多的是作為推動者去整合、協調、保障聯合作戰能力的建設。

英國戰略司令部在繼承了聯合部隊司令部的大部分組織架構的基礎上對一些機構進行了調整改革，并設立了以國防保障組織為代表的新單位，以更好地適應改革后的新任務需要。目前，戰略司令部共下轄11個一級單位及職務。常設聯合司令部，該單位負責指揮由英國領導的多國聯合作戰行動以及其他國家領導的多國聯合作戰行動中的英國軍隊。特種作戰局，該單位負責指揮管理英國的特種作戰力量，包括著名的皇家空降特勤隊（SAS）、皇家海軍特別舟艇團（SBS）等。國防情報局，該單位與英國政府通訊總部（GCHQ）、軍情五處（MI5）、軍情六處（MI6）等情報部門合作，給國防部及各軍種提供國防戰略情報。國防醫療部，該單位下轄英軍三軍的醫療力量，負責英軍醫療力量的統籌建設、管理與使用。海外基地總監，這一職位負責英國海外基地的管理并代表英國防部開展軍控和核查工作。聯合力量發展部，該單位下轄國防學院等部門，主要負責英軍聯合能力的培訓。國防數字中心，該單位下轄信息系統和服務部，負責協調英國的防御性網絡行動，發展網絡行動能力，保障國防信息系統，支持英軍的全球軍事行動，促進國防一體化戰略創新和數字信息系統的開發。助理國防參謀長，負責管理國防部的后勤行動保障工作。戰略司令部辦公室主任，負責財政審計及維護戰略司令部的日常運作。國防保障組織，領導、協調、建設國防后勤、工程和裝備力量，確保軍事力量正常有效地部署和使用。Jhub，該單位扮演著英軍的“產品經理”的角色，負責為國防供應商提出軍事需求并資助相關創新性國防技術的發展，旨在將新技術和設備交到陸軍、海軍和空軍前線人員的手中，是英軍和國防工業部門之間的橋梁。

事實上，與字面意義不同，英國戰略司令部的指揮功能相當有限，其主要職能集中在將一些原先分散在三軍中的類似部門和能力，如特種力量、醫療資源、后勤保障、武器設計等進行統一管理，提高建設、使用和指揮效率。

英軍戰略司令部司令：帕特里克·桑德斯

除此以外，戰略司令部在2019年改革之后被英國防部賦予了引領英軍新領域作戰力量建設的使命，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網絡、太空軍事能力及自主國防科技技術。目前，戰略司令部已成為英軍網絡軍事力量建設的核心。

英國戰略司令部司令帕特里克與巴基斯坦參聯會主席納迪姆會面

結語

戰略司令部的成立是英國在進入21世紀第二個十年時結合國際政治形勢和軍隊發展實際做出的重大改革，其意義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順應軍事發展潮流，提高國防能力水平。回顧軍事發展史，三軍軍事力量由獨立走向融合是不可阻擋的潮流。技術條件的發展不僅帶來了聯合的可能性，也產生了聯合的必要性。軍兵種之間的協調配合是現代體系作戰的必須，也是必然的趨勢。戰略司令部的設立將強化英軍軍種之間的互聯互通，在聯合作戰、情報共享、訓練保障、醫療能力建設等方面整合英軍現有資源，這不僅將節約國防資源，也能夠有效提升英軍的作戰效能。

同時，信息時代的到來使得網絡空間日益融入實際生活和作戰之中，陸、海、空、天、網五域融合成為軍事發展的大趨勢。在這樣的背景下，把工業時代的聯合部隊轉變為信息時代的綜合部隊成為了戰略司令部的使命之一。目前，戰略司令部已著手結合部隊實戰經驗，在高新技術開發和應用、軍民融合、國防理念轉變等方面發力，促進軍事能力多領域的融合發展。

重歸大國競爭能力建設，體現脫歐后的強國雄心。冷戰結束后，同大多數歐洲國家一樣，英國縮減了國防開支，在軍事上更多地依賴北約和英美特殊關系，自身則以應付各種各樣的小型沖突為目標，著力打造一支“小而精”的軍事力量。尤其是2016年全民公投脫離歐盟后，英國重新定義了自身的國際地位，提出了“全球英國”理念，回歸了大國競爭的軌道，加快了戰略自主建設，試圖在全球事務上發揮領導作用。

軍事建設是英國支撐其強國雄心的重要支柱。近年來，英國反省了既往軍事戰略，認為以往對大國競爭的忽視使得英國正在把戰略主動權交給俄羅斯和中國這樣的戰略競爭對手，從而給了他們改變國際秩序的條件。為應對這些新挑戰，英軍要適應信息條件下的作戰要求，提高行動和決策速度，增強新領域作戰能力，讓英國成為受尊敬的競爭對手和可靠的盟國。改組建立戰略司令部正是落實這一理念的做法。

2021年以來，英國在軍事領域動作頻繁，不僅高調宣布派遣伊麗莎白女王號航母編隊赴印太地區進行海外部署，還正式對外宣布成立了國家網絡力量（NCF）和太空司令部以加強進攻性網絡能力和太空軍事能力建設。這些行為表明，英國在努力加強軍事力量，以提高自身參與大國競爭的能力。

增強“灰色地帶”行動能力，獲得和平時代競爭優勢。“灰色地帶”指國家間介于和平與沖突之間的一種對抗狀態，典型的“灰色地帶”行動有網絡攻擊、間諜行動、虛假信息等。其低于沖突閾值、模糊、難以解釋的特性使得“灰色地帶”行動成為和平年代重要的權力杠桿，也是大國之間對抗的重要手段。

2021年5月26日，英國戰略司令部司令帕特里克在英國智庫皇家聯合三軍研究所舉行的英國戰略司令部會議上講話

戰略司令部的成立為英軍在“灰色地帶”行動中獲得主動權提供了有力保障。自成立以來，戰略司令部以網絡行動為重點，在保護英國關鍵基礎設施、網絡和數據安全等方面作出了突出的貢獻。與此同時，戰略司令部也是英國網絡進攻能力建設的重要參與者。其與英國政府通訊總部等機構進行了深度合作，共同發展以NCF為代表的網絡攻擊力量，加強了英國在網絡空間的力量投送能力。戰略司令部司令帕特里克·桑德斯將軍在2020年9月聲稱，英國開發了網絡武器，以“削弱、破壞甚至摧毀”反對英國外交政策的民族國家的關鍵國家基礎設施和能力。

此外，戰略司令部還致力于轉變和提升英軍情報搜集能力和特種部隊作戰能力，在特殊行動和反恐上不斷加大力度。近年來，在中東和烏克蘭等沖突地區都能看到英軍進行的“灰色地帶”行動，為其維護國家利益、打擊戰略對手發揮了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