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我眼，即我有

張燕峰

馬未都先生在一篇文章里寫過這樣一個故事：多年前，他在上海的友誼商店看中一只碗，標價是3萬元。當時人們普遍貧窮，有1萬元就已經非常了不得了，何況3萬元。可他實在是太喜歡這只碗了，每次到上海必去看它，翻來覆去地看，反復把玩，愛不釋手。但第二年，這只碗就被一個日本人以792萬元的高價買走了。幾年之后，這只碗又以2147萬元的高價被拍賣掉。據他估價，這只碗現在的價值高達一個億。就這樣，他與這筆巨額財富失之交臂。這件事是不是成為馬未都先生收藏生涯中最大的遺憾？他卻說，人與物之間也要看緣分，人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讓你滿意，你想每一步都踩中那個點是不可能的。詩人席慕蓉曾在布魯塞爾學習繪畫藝術。她的勤奮刻苦、聰慧悟性深受教授的喜歡。一天，教授把自己的作品送給她。她剛剛接到手上，還沒來得及仔細欣賞，就被一名調皮的男生搶走了。教授對這名男生的冒失行為很是慍怒，席慕蓉安慰他 ：“您送我的禮物，我已收到。”古人云：“過我眼，即我有。”意思是說，我看到了，就擁有了。想來，這世界上有什么東西是真正為我們所有呢？財富嗎？只是在我們手上暫為保管而已;名利嗎？更是如浮云，來來去去，是非成敗轉頭空。人們正是因為執著于財富和名利，釀成了多少人間悲劇。相比之下，過我眼，即我有，何其灑脫。與所有美好的事物即使只有一面之緣，哪怕只是短暫的瞬間，也算擁有過。財富、名利、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如清風明月、鮮花芳草，只要它們曾帶來片刻的視覺享受和精神歡娛，也值得我們慶幸和滿足。過我眼，即我有，是一種豁達淡泊的人生態度，一種超然物外的人生境界。山水風光過眼，美便長留心間 ;鐘愛之物過眼，也有感恩和滿足留存心底;鐘情之人過眼，便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值得反復回味，在生命中留下甜蜜。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秉持“過我眼，即我有”的人，因其懂得感恩和惜福，將會擁有更多的快樂和幸福。也許有人會說“過我眼，即我有”的人薄情，其實非也，這是參透了命運定數和人生真諦之后一種更大的深情。《菜根譚》中語：“山林是勝地，一營戀便成市朝;書畫是雅事，一貪癡便成商賈。”不癡迷、不執念，學會接受失落和遺憾，懂得放棄和釋然，只有擺脫了占有的桎梏和束縛，才能真正實現精神世界的自由和富足。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西米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