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陶刻文字內容的蘊涵及疆域

陳銀元

摘? 要? 陶刻藝術在某種意義上雖然特指伴隨紫砂壺而生、以紫砂為載體的一種裝飾藝術門類，但是它卻擁有無與倫比的獨特性和藝術魅力。陶刻不是紫砂壺的附屬，它用刻刀來表達書法、繪畫并與紫砂有機結合，可以說達到了完美的程度。“壺以字貴、字以壺傳”也正是說明了紫砂和陶刻的相輔相成、互相彰顯的關系。回顧紫砂史，是文人參與陶刻藝術提升了紫砂壺的藝術高度，把它從簡單的實用器和工藝品提升到了藝術品的高度，陶刻是非常有效的一個手段。在陶刻文字內容的書刻當中，它的“蘊涵和疆域”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說陶刻文字內容所表達出來的內涵深度和文字內容的寬廣程度，是陶刻創作當中的重中之重，在陶刻文字內容的蘊涵及疆域上用力是當代陶刻家應該做的功課。

關鍵詞? 紫砂;陶刻;文字內容;深度和廣度

在紫砂界之所以有“壺以字貴”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文字內容的豐富性會給紫砂帶來更多的文化和藝術價值，同時陶刻所展示出來的水平和高度，也是能夠無形當中提升紫砂壺作為工藝品、實用器藝術價值的一個很有效的手段。在紫砂壺上，署刻款識、刻制一些詩句銘文應該是紫砂藝術的一種優秀傳統，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文字，才能夠承載更豐富的信息量，使我們當代人乃至后來者對于特定歷史時代的文化、藝術所體現出來的獨特價值，有一個更清晰的把握和體悟。在文字內容的書刻過程中，陶刻文字內容的“蘊涵和疆域”是非常重要的。

“陶刻文字內容的蘊涵和疆域”是經過深度思考所提出的一個概念，文字內容的蘊涵及疆域是指文字內容所表達的思想、哲理的深度，以及包括文字所表達的內容含量的一種廣度，簡單的說就是它的深度和廣度。陶刻的文字內容不應該是淺白的、空洞無物的，有“蘊涵”的文字是具備內容豐富性的，能夠表達豐沛的哲理，有深刻的、令人反思的東西。疆域是一個空間概念，可以是無限大的，在這里想表達的意思是指人們對于文字的想象、共鳴的一個空間，或者說所涉及到的能夠不斷擴展的領域的寬度、廣度。這把清代“直桶形紫砂壺”（見圖1），上面只刻了六個字“一勺之多，少山”，但是卻關聯著很豐富的文化信息。“一勺之多”出自四書中的《中庸》：“……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鮫龍，魚鱉生焉，貨財殖焉。”大致是這個意思：你看大地上的水，不過一勺、一舀，一點點水把它堆起來變成大海，后來到了深不可測，有了多種多樣的生命，大海里包含了無數的深藏，可以使你發財。我們來看，雖然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筆畫也不多，但是這幾個字所連帶的是一個很有蘊含的一部書，是我們中國傳統文化當中很有概念性的一個符號，那么無形當中就增加了文字表達的深度。我們再來看文字表達的廣度。一般來說，現在多數紫砂壺上刻的文字內容會狹窄很多，這把壺所刻的幾個字和水有關，可是又有一個不一樣的生發和擴展，那么無形當中也增加了一個廣度，文字表達的廣度擴展了文字所涵蓋的疆域，這樣就給人能夠帶來一種更豐富的審美體驗和感受。另外兩個字是落款“少山”，少山本是明代制壺大家時大彬的字號，但傳世大彬壺從未見“少山”名款。倒是從清代中期至民國時期，出現不少“少山”刻款紫砂壺，特別是利用“曼生壺”、“子冶壺”等經典造型，在壺上鐫刻詩文然后落上“少山”款識，成為制壺時尚。我們能見到的有楊彭年的“柱礎壺”，壺身銘：“仙人之供，少山”;邵友蘭秘制款的“鐘式壺”，壺身銘：“如玉秋水共長天一色，少山氏刻”;道光年間鄧奎款“直筒壺”，壺身銘：“江南第一春，少山”;還有清末民初萬豐順記“鐘式壺”，壺身銘：“一勺八斗之子才，少山”。其時間跨度之長、傳世作品之多，絕非一人所為。由此看來，少山是偽托款。偽托款指因崇尚前朝器物而在新仿器物上書寫的仿前朝帝王年號款，但它僅是模仿并不是以假亂真的造假。在瓷器當中民窯多見偽托款，官窯器上的偽托款相對較少見。還有一個例子就是曼生銘刻的“百納壺”，上面的銘文為：“勿輕裋褐，其中有物，傾之活活。曼生銘。”壺銘文字內容和這個“百納壺”的壺身形制泥色所要呈現的表達非常契合。“裋褐”是貧賤人家所穿的粗布短衣，和百納僧衣是相應和的;后面說的“其中有物，傾之活活”也是由表及里表達更深層次的含蘊：我們不能以貌取人，有內涵的貧士往往能夠說出非常有智慧的言語，這里面有深刻的處事哲理。其實從這兩則壺銘當中我們就不難體會陶刻文字內容的深度和廣度，除了有深刻的哲理蘊涵之外，它還跳脫出品茶賞壺的概念，文字表達疆域無限地擴張，引起更多領域的人們對于文字魅力產生思想上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