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非一

我國作曲界泰斗杜鳴心今年93歲了,還能騎著自行車去出席音樂講座。他身體健康、精神矍鑠,也不顯老態。雖然他曾公開透露自己偶爾也會熬夜,但他對自己的健康還是心里特別有“譜”。那么,他到底是如何養生的呢?
從童年時期開始,音樂就陪伴著杜鳴心。1928年,杜鳴心出生在湖北潛江,因為父母都愛好音樂,小時候,杜鳴心就用家里的手搖唱機聽戲曲和當時的流行歌曲,但這段美好無憂的時光很快埋葬于日本侵華戰爭的烽火中。1937年8月,淞滬會戰打響,杜鳴心的父親率部隊開往上海前線。臨行前一晚,父親帶著妻兒去漢口劇院看了一場荀慧生的演出,杜鳴心不曾料到,這是他與父親最后一次相聚。第二天早上,杜鳴心還沒睡醒,父親就趕回了部隊,幾個月后,父親在蘇州河保衛戰中陣亡殉國,家里頓時失去了頂梁柱,杜鳴心隨母親回到了潛江老家。
1938年,武漢淪陷,母親又帶著杜鳴心避居鄉下。出于安全考慮,母親不得已把杜鳴心送往戰時兒童收容站,后來,杜鳴心又與其他戰區來的孩子一起輾轉到了重慶,住在永川縣戰時兒童第二保育院。1939年,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在重慶創辦了“育才學校”,培養從后方各個保育院中遴選出的具有一定藝術天分的孩子。有次,歌唱家任虹帶隊來到了杜鳴心所在的永川縣戰時兒童第二保育院。歡迎會上,杜鳴心領唱《松花江上》,想到業已犧牲的父親和孤苦無依的母親,百感交集的他將這首飽含著國仇家恨的流亡歌曲唱得格外動人。任虹從杜鳴心的歌聲中覺察到了他的音樂天賦。因此,杜鳴心從400多個孩子里脫穎而出,入選育才學校。
那時的育才學校建在重慶郊區北碚的鳳凰山里,雖然交通閉塞,條件艱苦,陶行知仍然盡力幫孩子們找來了3架鋼琴。11歲的杜鳴心第一次見到了這種昂貴的樂器,教授他鋼琴和視唱、練耳的正是著名音樂家賀綠汀,《漁光曲》的作曲者任光則親自為他講解樂理、作曲與和聲理論等課程,杜鳴心的音樂生涯,在這所學校里正式開啟。1年后,育才學校在重慶舉辦了音樂會,杜鳴心演奏了歌劇《自由射手》選段和一首鋼琴樂曲,此時臺下的觀眾席間,周恩來、鄧穎超、葉劍英、郭沫若、田漢、何應欽、馮玉祥等眾多著名人士都在靜靜聆聽。
也是在此時,杜鳴心把自己的名字從“明星”改成了諧音的“鳴心”。“明星”這個寄托著無限希冀的名字原本是父親為他取的,改名“鳴心”,既是為了緬懷父親,也在表達自己的音樂理念:“我要用音樂表達感情,用音樂來寫我的心。”
回憶起在育才學校的那段日子,杜鳴心感慨萬千。他說,他很感恩,因為在當時就覺得“能吃飽飯,又有學上了”。所以,他也特別知足,刻苦學習。
以后的日子里,每當杜鳴心生活中遇到什么艱難,他一想到兒時流亡的日子,就覺得任何困難都不是困難,應該對當下知足。在他成名之后,他的作品經常被侵權,有人給他算過賬,一年損失得有上百萬,他也不去告、不打官司,還表示“錢現在夠花了,知足吧”。
杜鳴心寫過一首鋼琴協奏曲《春之采》,特別動人,旋律年輕、配器絢爛,就像秋日的九寨溝。很多老友聽完都問他:“怎么寫得這么動人?”他告訴老友們,這里面其實藏著愛情的秘密。原來,在20世紀80年代,杜鳴心愛上了一個女孩,但又不能表白,這種情感壓抑久了會憋出病來,于是,杜鳴心就寫出了這豐滿的《春之采》,獻給了這個女孩。這個女孩就是現在的杜夫人張老師。老兩口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杜鳴心自己曾說:“一個和諧的家庭是健康的保證,如果家庭關系處不好,每天心情都是糟糕的,又怎么應對外來的壓力和煩瑣,所以我特別感謝我的夫人。在我看來,家庭健康、家庭環境的和諧,是一個人健康生活重要因素。”
每次媒體采訪杜鳴心幾乎都會問:“杜老,你準備工作到多少歲啊?”杜老總是笑嘻嘻地說:“老人才退休,我不覺得自己老了。”
一句玩笑話,背后是年輕的心態和對生活積極的態度。很少有人知道,即使在80歲高齡的時候,杜老仍然每天都要創作到深夜。一般老人到了80歲這個年齡早就不再工作了,但杜鳴心還那么勤奮,周圍人都很不解,畢竟創作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杜鳴心笑著說:“的確有許多人到70歲、80歲這個年齡都寫不動了。可我當時每天晚上還在工作,而且工作到很晚,還在創作,比如接近80歲的時候我寫了部舞劇,后來還寫了一個電視劇的音樂《船政風云》。”
杜鳴心說雖然年紀上去了,身體有時也會感到累,但是自己心里卻感受不到一點累,“創作讓我感到生命很充實,充實的生命讓我從來不覺得自己老、不覺得累。我想,只要有音樂的一天,我就不覺得自己老……”
20世紀60年代,杜鳴心向一位中醫朋友請教,每天自己按摩身上的穴位和經絡,至今已經堅持了50多年。說起這事,還有一段故事呢。一天早晨,杜鳴心的母親回來,沖杜鳴心大喊:“外面人都在找你,你還不急,在床上按摩。”杜鳴心說:“再急的事也等我按摩后去處理。”
可能就是因為常年堅持按摩的習慣,所以杜鳴心至今90多歲了依然氣色很好,除了高血壓以外,也沒得過什么大病。
另外,不管多忙,他每天必睡30分鐘至1個小時的午覺。有媒體去采訪他,正趕上他午覺點,夫人張老師也會請媒體到客廳,等他睡醒了,才接受采訪。
作為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的教授,杜鳴心教出了很多作曲名家,有寫出《我愛你,中國》的鄭秋楓,寫出《娃哈哈》的郭石夫,寫出《牧羊女》的王立平,寫出《我像雪花天上來》的徐沛東,寫出《鄉戀》的張丕基等。有人問杜鳴心:“您這么多學生,肯定有玩現代派的,與您的創作路數不一致,甚至矛盾,您不生氣嗎?”杜鳴心聽完笑笑說:“老師就是要幫助學生,不能強迫學生寫什么。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個性追求,我的任務就是在他們有困難時,給他們出主意,在他們的路子里,幫他們發展下去。我只是作為一個輔佐他們實現音樂夢想的人,真正的主人還是他們。”
杜鳴心說,生活中的自己很少生氣,也沒有脾氣。曾經一位個性十足的同行因為某些誤會在電話里把杜鳴心大罵一頓,杜鳴心也是耐心地聽著,后來誤會解除,同行來道歉,他也笑呵呵地跟對方說:“你心里有火,當時我解釋你也聽不進,不如就讓你發泄一通嘛!”這樣為他人考慮、這樣極具包容心的杜老,難怪深受同行、學生和朋友的愛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