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對外貿企業及跨境人民幣結算的影響

唐寧琪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外貿企業受其影響尤為嚴重，克服種種不利因素保障履約面臨的問題尤為突出。人民銀行衡陽市中心支行（以下簡稱衡陽中支）組織轄內跨境人民幣業務結算銀行及涉外企業開展了“新冠肺炎疫情對外貿企業及跨境人民幣結算影響”系列調查，發現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態勢對外貿出口企業影響深遠，在一系列消極影響背后潛藏新的機遇，尋求化“?！睘椤皺C”對策十分緊迫。

一、新冠肺炎疫情后衡陽市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狀況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2020年衡陽市跨境人民幣業務結算收入包括貨物貿易收入整體為同比下降狀態，呈現年初大幅下降、年中略有回升、年末繼續回落態勢;跨境人民幣結算支出包括貨物貿易支出整體為同比增長狀態，呈現年初大幅增長、年中加快增長、年末增長回落態勢（見表1、表2）。

衡陽市跨境人民幣業務收支數據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對外貿企業進出口業務影響的數字化體現。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令出口企業遭受當頭一棒，正常生產受限，保障履約受阻;2020年中，國內各項支持政策利好效果顯現，出口業務略有回升;2020年末，國際疫情蔓延，原材料進口受限產品出口銷售不暢造成回落。2020年因本外幣國內外利差匯差雙重因素影響，境內企業采用人民幣支付原材料進口意愿十分強烈，但下半年受國際疫情蔓延影響，年末進口支出也略有回落。

二、衡陽市中支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的做法

人行衡陽市中支在上級部門的指導下，引導轄內金融機構積極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對轄內外貿企業的消極影響，發揮跨境人民幣業務優勢作用，著力解決企業外貿收支存在的問題及融資難題，采取有力措施助力外貿企業復工復產。全年跨境人民幣業務總量達32.99億元，同比增長46.5%，居全省首位（除長沙外），其中收入10.4億元，較2020年1季度末降幅收窄，支出22.59億元，同比增長150%。其中貨物貿易收支額27.32億元，占總量的83%，同比增長26.5%，高于全省平均水平。

（一）疏通“難點”“堵點”，重點企業一對一幫扶

針對其海外承包工程以及單機設備出口等國際業務使用人民幣結算提供專業指導，鼓勵企業利用跨境人民幣政策擴大海外業務。開展“走基層、集民智、督落實、促創優”活動，支持穩企業保就業。走訪百賽化工時企業反映，其改制前存在的征信不良記錄影響了當前貸款，中支信貸部門協商征信部門第一時間為企業解決了該問題，企業及時得到了銀行資金支持，復工復產和外貿出口均得到了保障。衡陽中支信貸部門協同外匯部門赴建滔實業了解其利潤匯出情況，為企業厘清政策及業務辦理存疑問題?！督鹑跁r報》以“破‘難點、通‘堵點、增‘亮點——人行衡陽市中支穩企業保就業工作取得實效”為題，推介衡陽市中支做法。

（二）展開快速調查，摸清穩外貿穩外資突出問題

針對年初轄內外貿企業出口業務大幅下降的狀況，衡陽中支于3月開展“新冠肺炎疫情對外貿企業及跨境人民幣結算影響”快速調查。調查發現，轄內外貿企業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嚴重，保障履約面臨的問題十分突出，2021年1季度跨境人民幣貨物貿易出口收入2.57億元，同比減少1.47億元，下降36.4%。富士康旗下富泰宏精密出口收入下降40%;衡鋼集團國外訂單同比下降40%，寶泉鞋業出口收入下降93%，更有甚者，一些小微外貿企業完全沒有出口業務發生，幾近倒閉。突出表現為：受國內外疫情影響造成出口受阻、物流和復工復產困難造成訂單履約受限、流動資金不足造成復工復產困難等。衡陽中支及時將情況緊急上報并針對存在的問題提出了相關對策建議，形成的調研報告被《湖南省宏觀審慎管理專報》刊用并上報總行貨政二司作為決策參考。

（三）開展園區走訪，銀行企業共商對策共克時艱

針對快速調查中外貿企業反映的實際困難，衡陽中支于2020年6—7月在轄內開展“共商對策 共克時艱——2020年衡陽市跨境人民幣業務銀企座談調研”活動。根據預先制訂的方案，組織四家跨境人民幣業務經辦行在高新產業園區、白沙工業園區、松木工業園區、水口山產業園區對轄內42家外貿企業開展面對面座談調研。主管行長帶隊宣講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及衡陽市跨境人民幣業務基本情況，當前開展跨境人民幣業務面臨的國際國內形勢，跨境人民幣業務政策以及央行為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出臺的一些利好政策等。外貿企業積極反映生產經營、對外貿易、國際結算等方面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情況及主要問題和困難。銀行國際結算人員針對企業跨境收支結算、貿易融資、流動資金補充等問題，推介相應的金融產品設計、金融服務創新。工作人員現場解答企業提出的錯幣種收匯、受美制裁國家收匯困難、國際快遞報關收匯、外商投資企業紅利匯出等跨境收支疑難問題，建議在場銀行在不折不扣實施央行惠企新政的同時，對于“輕資產少抵押”的外貿企業，針對性地創新金融產品與服務模式，密切關注境內外本外幣匯差、利差，為有需求的企業做好貿易融資服務;另一方面，建議企業做實現有產業，把好質量關、數量關的同時，針對當前市場變化做好轉型升級、創新，使產業產品更具國際競爭力，在國際外貿“供應鏈”“產業鏈”重建重聯時搶占先機，抓住機遇化“?！睘椤皺C”。

（四）優化金融服務，促進跨境人民幣業務穩定增長

衡陽中支加強跨境人民幣業務日常監測，每旬對RCPMIS系統銀行報送業務進行核查，及時將錯報漏報信息通知經辦行進行修改。加強大額支付業務核查，全年核查大額支付業務57筆，金額19.1億元。開展對涉非洲外貿企業跨境人民幣政策宣講及業務輔導，尋求對非洲國家跨境人民幣業務突破。引導轄內銀行機構優化金融服務，認真落實特殊時期降低企業融資成本，拓寬企業融資渠道，讓外貿企業安全、便捷、高效的開展跨境人民幣業務工作要求，以“當日申請、當日受理、當日辦結”為原則，安排專人上門收單，同時減少結算費用，積極為企業提供優質跨境人民幣結算服務。針對外貿企業產能下降、原材料采購價格上漲、新訂單不足、賬款回收周期長、流動資金短缺等問題，重點推出了跨境撮合平臺、跨境快貸系列產品以及跨境融資性風險參與等特色化產品和服務創新。例如，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五礦銅業進口銅精礦從5900美元每噸上漲到6400美元每噸，物流不暢倉儲費增加，硫酸銷售成本倒掛虧損3200萬元，為解五礦銅業流動資金不足的燃眉之急，中支積極組織經辦行上門服務，工行第一時間為其辦理人民幣進口T/T海外代付2筆共3400萬元，流動資金貸款1筆約1.1億元，利率均為4.35%，節省22個百分點融資成本，進口押匯1筆327萬美元，利率僅為2.24%。建行為五礦銅業發放流動資金貸款6筆，金額總計3.6億元，充實了企業流動資金，圓滿完成了全年15萬噸產能計劃，同比增長50%。

三、新冠肺炎疫情對外貿企業的影響及存在的問題

通過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的快速調查、面對面走訪、園區集中調研，與企業、銀行深入交流溝通后發現，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對外貿企業影響十分深遠，存在的問題十分突出。

（一）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主要因素

1.因交易對家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造成出口受阻。2020年1季度外貿出口影響主要來自國內疫情，但隨著國外疫情蔓延，外貿企業紛紛表示受其影響比之國內更甚，許多出口貨物因到岸港口封閉無法如期交付，交易對家因貨物銷售不了要求訂單延期甚至取消等。衡鋼集團反映，其境內、外客戶均因國際原油價格大幅下跌，國外客戶減少了油氣用管的采買，僅3月國外訂單同比就減少了40%，而國內“三桶油”則采取大幅壓低采購價格來轉嫁風險，其降價要求確為鋼管企業無法承受的范圍。特變電工變壓器有限公司的大型變壓器等成套設備項目因非洲、東南亞受疫情影響嚴重，非洲交易方更是處于封國狀態，造成施工材料不能及時運達，項目進度大幅減緩，如后續依然不能及時加快進度則極有可能造成違約。

2.因檢疫等原因造成的出口受限。路峰農副產品出口黃花菜收匯量占湖南省總量的95%，因檢疫原因造成約1000萬元黃花菜出口受限，貨款不能及時回籠，預計未來訂單縮水30%。建衡實業出口貨物為氯化鋁、明礬等水用產品，因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造成產品出口減少約150萬元。衡鋼集團表示，當前在接洽外貿工程類項目時，需要中國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出具不可抗力證明以促成交易達成。

3.因物流原因造成的訂單履約受限。中信陶瓷主營因目前口岸公路運輸處于關閉狀態，貨物無法及時出口，一季度銷售額減少60—80%。另外，因前期國內物流不暢，原材料無法及時到貨，訂單無法及時安排生產，該公司境外合作客戶已將部分業務轉向烏茲別克斯坦、俄羅斯等國家。衡鋼集團反映，前期因國內公路、水路運輸不暢，造成貨物運輸困難，以公司煉鋼所需的石灰為例，平時就在當地鄉鎮購入，但由于疫情防控，當地道路封閉，一時造成材料短缺。但目前情況好轉，國內物流逐步暢通，海運又出現靠港難現象，如印度那瓦西瓦、蒙德拉等港口封閉，造成3000噸貨物滯留國內裝運港口。

4.因復工復產不足造成的訂單完成受限。富泰宏精密工業是進料加工勞動密集型企業，物料受國內外疫情防控影響不能及時補足，加之工人返崗率低造成出口訂單完成受限。瑞達電源出口收入同比減少50%，原因是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總部將其境外客戶訂單轉發至越南工廠完成。寶泉鞋業出口收入同比減少93%，原因是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公司將在異地設立另一家公司接收訂單業務。轄內各外貿企業均紛紛表示存在不同程度的工人短缺現象，造成訂單完成受限。外貿企業招工困難，新招聘人員之前的行動軌跡無法掌握，至少要隔離14天才能上崗，對公司來說無疑是一大隱患。

5.因上游企業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造成開工不足。遠久閥門上半年150萬元訂單無法如期交貨造成違約風險，由于該企業原材料的主要供應商是浙江溫州企業，而當時浙江溫州新冠肺炎疫情嚴重，政府部門采取十分嚴格的疫情防控措施，當地工廠復工復產困難。盡管該企業跟境外客戶出具不可抗力證明，但已造成事實上的違約，而此前原本企業擴大經營的計劃也只能暫時擱淺。新融創科技、寬洋科技、得意電子等多家外貿企業均反映上游供應商復工困難以及原材料漲價等問題。

6.因流動資金不足造成復工復產困難。出口減少則收入減少，企業流動資金不足現象普遍，美皇制衣、邦友化工等公司賬面流動資金只能維持較短時間，急需補充流動資金以復工復產。此外，當前用工成本增高加重流動資金不足，一方面疫情防控需額外增加成本，另一方面新招聘人員崗前培訓也造成用工成本上升。

（二）存在的主要問題

1.貨幣政策持續強刺激的可能性低。2020年為應對新冠肺炎疫情，促進穩企業保就業，央行啟動系列貨幣政策支持計劃，從3000億元、5000億元到10000億元再貸款再貼現政策，再到普惠小微企業信用貸款支持計劃和普惠小微企業貸款延期支持工具;從全面降準、定向降準到推動金融機構向實體讓利，大力保障實體經濟生產經營需求。央行普惠小微兩項工具延續到2021年3月末結束，房地產集中度管理制度年初起施行，企業資金融入成本必然呈增高趨勢，目前央行LPR市場報價利率雖已維持10個月不變，但企業貸款利率及貼現利率均從2020年末開始回彈，企業正常經營及擴大生產融資成本上升。

2.外貿企業供求信息線上平臺缺失。企業與銀行交流反映，雖然國家、地方均會搭建各類博覽會、洽談會、對接會等線下交流交易平臺，以促進對外貿易的合作交流，但對于地方企業尤其是小微企業來說，畢竟參與機會少之又少且參與成本高，當新冠肺炎疫情造成原有的境外交易訂單取消時，企業經營形成困局。在互聯網發達如是的今天，外貿企業迫切需要一個境內外線上供求交易信息平臺，可以便捷地找尋到與之匹配的進出口合作伙伴，與之協商合作機會以緩解經營困境。

3.銀行金融服務仍須進一步優化。近年來，銀行金融服務模式不斷改善，但信貸產品創新一直處于“換裝式”狀態。國家逐年提倡加大對“三農”“小微”“鄉村振興”“綠色低碳”“科技創新”等的金融支持，銀行金融服務創新產品，內容大同小異，實質基本不變，沒有形成個性化、專業化程度較高的產品服務。對于當前及未來一個時期電子信息化與互聯網、移動增值服務，以及跨境服務貿易、海外整體工程承包等高熱產業群，缺乏全面、及時、有針對性的金融產品創新。

4.外貿企業自主創新能力欠佳。多數外貿企業自主創新意識淡薄，滿足于“口令”式生產，國外進口商需要什么產品，依照圖紙或樣品，國內企業就“依葫蘆畫瓢”批量生產。部分企業引進了先進技術和設備后，在國內成為行業翹楚，但如果不具備再創新意識和能力，在國際上競爭力依然不足。研發自主知識產權的核心技術所需投入的資金缺乏，也是令企業止步不前的重要因素。目前而言，多數外貿企業特別是小微外貿企業資金吃緊，維持生產已經不易，研發新技術新產品永遠列入了“明年”的計劃當中。

四、相關對策建議

2020年，我國的穩外貿、穩外資系列政策發揮了十分積極的作用，成為全球唯一實現貨物貿易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但是國際形勢包括新冠肺炎疫情發展依然嚴峻復雜，對外貿出口企業影響深遠，在一系列消極影響背后潛藏著新的機遇，因而如何找出相應對策以應對其不利影響，化“?！睘椤皺C”，十分重要。

（一）對政府部門的建議

一是保持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采取有力措施繼續穩定市場。二是加大與各交易國商貿部門間協調溝通力度，以正式照會形式告知并請求協助辦理疫情相關事務，以消弭因疫情帶來的違約因素。三是切實高效解決企業生產經營中遇到的實際困難，如物流成本偏高、外貿企業出口產品不可抗力證明等。四是加大減稅降費力度，激活企業活力，真正讓企業輕裝上陣，渡過難關;同時，針對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嚴重行業、企業給予一定補貼，減少企業因負擔過重出現復工減產大幅裁員現象。

（二）各金融機構的建議

人民銀行方面：一是保持貨幣信貸政策的相對持續性，穩定資金價格水平，以支持企業渡過難關;二是以現有的國際收支統計申報數據中的收付款企業信息為基礎，建設進出口境內外交易網上供求信息平臺，收錄各行業國際貿易供求雙方信息，企業登錄后可以接收到與之匹配的相關記錄并與對方進行信息交流，拓展國際業務。

銀行機構方面：一是應合理評估疫情風險，真正做到對出口企業不抽貸斷貸，切實加大信貸支持力度，幫助企業渡過難關;二是落實跨境人民幣業務便利化措施，盡量減少柜臺接觸，同時給予減免手續費、電匯費等結算優惠;三是創新信貸產品，為輕資產的外貿企業量身定制無抵押、低利率、低費用及優化還款計劃的特色貿易融資產品，解決資金周轉困局。為電子信息化與互聯網、移動增值服務，以及跨境服務貿易、海外整體工程承包等產業群，提供全面、及時、有針對性的金融服務創新產品。

（三）對外貿企業的建議

一方面，根據地方政府的要求，在做好疫情防控的前提下全面復工復產，提高產品質量，積極履約，維護“中國制造”品牌形象。與此同時，針對因國內外疫情不可抗力因素，運用現有國際法及條例進行自我保護。另一方面，加大核心技術自主知識產權技術研發，以更為優質的產品搶占市場，體現“中國制造”水平。與此同時，在單純貨物貿易出口的基礎上，尋求服務貿易、海外整體工程承包等“中國服務”全方位突破。此外，還可以利用我國在跨境電商和市場采購貿易方式新業態等方面的先行優勢，拓展延伸國際貿易觸角。